第14章 污蔑
马车上，韩秋正在声情并茂的描述他们在云州遭贼的事情。
“主街上好气派的一家客栈，看着就很安全。”
“掌柜的听说我们几个是从外地来的，还给送了几样当地的特色小菜。”
“闻着味道就怪怪的，竟然下了蒙汗药。”
褚青月适时的搭话：“掌柜的不知道你们是大夫。”
韩秋挑眉，得意道：“那是自然，小爷我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所以，你们假扮商人？”
“普通的商人怎么撑得起小爷我的身份，要扮也得是富商。”
“怪不得。”褚青月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敲了敲韩秋的头。
“干嘛啊你！”
韩秋骂骂咧咧的在马车里艰难躲避。
“打人别打头啊喂！”
“云州本就贫瘠，你扮作富商，不就等于明晃晃的在身上贴了八个大字？”褚青月看他一脸不聪明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人傻钱多，快来抢我！”
见韩秋吃瘪的缩在角落抠手，褚青月正色道：“这么大的客栈还敢明目张胆的下药劫财，定然是有人撑腰。”
“可不嘛，掌柜的说了，云州还没有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你们在哪听到的？”
“我们假装昏迷，骗过在门口守着的人，趁他们去报信的功夫，翻窗逃出去，在后厨听了个墙角。”
褚青月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哼！”韩秋不屑的扭脸，显然还没有忘记刚才的敲头之恨。
男孩子真的很讨厌被敲头啊谁懂！
褚青月见他还在别扭，讨好的打开手中折扇。
“绿梅寒雪，是二哥画的。”韩秋小声咬耳朵。
是肯定的语气，他们几个算得上一起长大，每年都能见上几面，褚青时对韩秋来讲，就像自家表哥一样的存在。
“嗯，我见他总拿着折扇，便想要一把一样的。”
“真羡慕你们这样的双胞胎。”韩秋怕她难过，哥俩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没讲完，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褚青月想到之前流云和白术去隔壁县城交易打听回来的情况，应该是真的了。
“还能怎么样，找乞丐换了衣服，能带走的挑重要的带了。”
“可惜了我给你准备的两大车好吃的！”
韩秋恨恨道。
“别气了，以后带你抢回来。”褚青月正要出言安慰，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掀开帘子，见马车被人拦下，流云上前问了几句，便匆匆赶回来。
“怎么了？”
“主子，有人在城门口闹事。”
“秋水县一家姓叶的来探亲，一行十几个人，随行的还有一位大夫，大夫判定人已经死了，叶家讹上了刘巡检，说他杀人了，说要报官。”
流云说着话的功夫，又重新在马车上坐好。
见褚青月点头，驾着马车徐徐前进。
“人是怎么死的？”
“说是本来就有病，受到惊吓猝死了。”流云补充道，“他们驾的驴车上有女子喊救命，刘县尉带人上前查看，接下来便乱成一团了。”
褚青月看向韩秋，“晚上给你加两个菜。”
幸好韩秋及时赶到，不然连大夫都不是自己人，可真就辨无可辨了。
褚青月当然不相信老刘会杀人，多半是其他县城或者云州那边的手段。
“怎么样，你以后可得对小爷我再好一点！”韩秋作势要端起架子，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在想那些肮脏的政治手段。
“或许只是个单纯的老赖，你这才来几天啊，那些人看着你自生自灭多好，干嘛要亲自动手给人留下把柄。”
韩秋前一刻还在讲道理让褚青月别把人想得太坏。
下一刻看到现场，到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谁家好人来最穷的县城打秋风啊，果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作案！”
流云假装整理衣袖，忍不住瞄了他一眼，“韩公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话痨啊……”
只见刘县尉被几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妇人围在中间不得脱身。
他双手高高抬起，双唇一张一合焦急的解释着什么。
褚青月现在也能大致听得懂他们的方言了。
刘县尉说来说去无非是：“放开我，我没碰她，请大夫。”
周围人哪里肯听他的解释，周围围着的巡检队的人一靠近，就有妇人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还撕扯自己的衣服企图搅混水，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褚大人来了。”
登时，人群分出来一拨，围到褚青月身边。
韩秋早就弄乱了头发，抹花了小脸，趁乱隐入人群，慢慢挪向地上被杀死的女人。
见到旁边有两个男人护着“尸体。”
韩秋也不靠近，假装被人撞到，跌倒在尸体附近。
头发刚好盖在手上，遮挡着他把脉的动作，另一只手捂嘴猛咳嗽。
两个男人正要赶他走，便见瘫倒在地上的人儿柔弱的抬起手，竟是咳出了血。
自己就是碰瓷的，怕遇到同行，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决定静观其变。
韩秋那只被头发盖到的手稳稳的落在尸体的手腕上，一边演戏，一边把脉。
待到确认情况，才艰难的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三步一咳的慢慢离开。
走到人少的角落，找一个刁钻的角度，对上褚青月的视线，冲她点了点头。
很快，丁老也被搀扶着过来了，其实丁老现在也是有安乐椅的人了，不工作的时候没少坐着出门，只是现在属于工作场合，他还是想要塑造一个健康积极的好形象。
“大人，确定了，他们是从秋水县过来的。”
褚青月了然，“麻烦丁老帮他们拟一份状子。”
丁老连声应了，也不多问。
现在这种情况，两边县令都可以断案。
但是两边断案都不合适。
向着自己人，说你偏心包庇。
向着外人，寒了自己人的心。
这个时候事实已经不重要了，大部分人往往只看结果。
丁老找了叫的最欢的领头人帮他们写状子，另一边，有人扯出来好大一条白布，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云梦县官老爷杀人了”。
褚青月扯了扯唇角，很好。
这绝对是设计好的，既可以理解为“云梦县的县官老爷杀人了。”
也可以理解为“云梦县里的某个官老爷杀人了。”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局里，秋水县令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等丁老写了状子，让“死者”家人签字确认无误后，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大人，有人提到秋水县令，称呼为“那个狗官”，被属下听到后，那人就被拉走训斥了。”
这个描述就很巧妙，把他们生涩的演技描述得很传神。
丁老不愧是云梦县唯一一个秀才。
文人的嘴，武将的刀。
另一边，“叶二，你怎么不管管你弟弟，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懂什么，就要让他们知道那个狗官不会包庇我们，才能让他放手断案。”
“那他们偏要去找那个狗官，可怎么办？”
“怕什么，这样不论怎么判，云梦和秋水的两个官位就都得空出来了。”
叶三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叶大是个木讷的，管不住弟弟，弟弟脑瓜子聪明，听他的准没错，想着便复合道“这样不是更好吗？省得他束手束脚的，真要怕得罪人，包庇了那个刘巡检，从内部瓦解，还得再多等一阵子呢！”
众人一听，也不再内讧，事已至此，说不定真像叶家三小子说的，还能更快成事。
……
褚青月接了状子，带着众人回衙门。
最后还是决定让柳夫子和王司马亲自跑一趟秋水县。
没人规定一个案子只能一个县令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