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药王谷
有了温溪迟作陪，云芷自在了许多。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众贵女相继表演才艺，有古筝，有琵琶，有作画，有作诗……云芷叹为观止，简直就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令人叹为观止。
云芷第一次理解了这些世家贵女为什么会看不上她了，她们都如此优秀，却还不一定能入皇后娘娘的法眼，留在待选名单里面，可云芷却直接就被定为睿亲王妃，她们怎么可能不愤慨呢。
云芷觉得京城的这些贵女真的很厉害，也真的很辛苦，她忍不住侧头去看温溪迟，她坐姿端正，仪态甚美，一颦一笑皆是风采，云芷觉得，不论谁娶了温姐姐，都是那个人的福气。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真的是光芒万丈，值得最好。
皇后娘娘的赏梅宴结束，云芷同太后娘娘聊起了温溪迟，云芷口中赞美之词绵延不绝，听得太后娘娘直乐，“你这小丫头，就这么喜欢温家小姐啊！那哀家问问你，你是更喜欢婉言，还是更喜欢温家小姐。”
“那这自然是更喜欢婉言。”云芷也不避讳，“我只是觉得温家姐姐人很好，也很厉害，可再喜欢她，还是不如婉言。我同婉言的情份可不是温家姐姐今日一日就可以轻易替代了去的。”
太后娘娘笑着点头，“你这丫头倒是不怕得罪人。”
“撒谎才容易得罪人吧。”云芷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呢，本该是这样的。”太后娘娘点头，在这皇宫太久，都快忘了凭本心说话是什么感觉了。哪怕自己已经到了如今的高位，说话做事还是要讲究一个平衡之道，讲究一个顾全大局。所以她更觉得云芷的可贵，她不是懂说话该如何说才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利益，只是她还是愿意坚持凭本心说话。
“太后娘娘，云芷想回药王谷。”云芷撒着娇，“就是在成婚前，先回一趟药王谷，先回去一次。”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本该如此。”若顾衍衡不是皇家中人，按理说这婚事是要先同云芷家中的长辈商量，待人家点头同意后，才能定下婚事。云芷有这想法，也实属正常。本来云芷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她的师傅待她很好，从小疼她，于情于理是该回去一趟。
“太后娘娘，我想，先自己一个人回去……”云芷迟疑着，还是将这话说出口。她总隐隐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也许一个人回去，会更好。
“为何一个人回去？你不准备让衍衡陪你回去吗？”太后娘娘不解，“你们是吵架了？”
云芷笑嘻嘻地摇头，“没有吵架呀，就是离家太久了，今日见着皇后娘娘牵温姐姐的手，突然就很想我师傅，所以就想回去看看师傅他们，而且年关在即，衍衡哥哥肯定没空，不若我先回去，至于衍衡哥哥，可以年后再商议行程。”
“此事你同衍衡说了没？”太后娘娘心疼地抱住云芷，她估摸着，大概是因为云芷一个人在京城，婚嫁乃是人生大事，没有娘家人在身边，她害怕了。而且她嫁的还不是普通老百姓，是亲王，入了皇族，可就不是想回药王谷就能回药王谷的。
“还没呢，这不是太后娘娘最疼我，所以先跟您说呀。”云芷将脑袋埋在太后娘娘的怀里蹭了蹭，撒娇着。
“你想回去看看家人，哀家理解，只是此事你还是要同衍衡商量。毕竟你们将来是要做夫妻的，夫妻间有事就该有商有量的。”太后轻抚云芷的后脑，语重心长地说，“人这一辈子很长，真正跟你一同走下去的就是你的丈夫，所以你们要互敬互爱，凡事多沟通，多商量，你多护着我，我多护着你，彼此疼一疼，日子才会好。”
“好的，云芷记下了。”云芷乖乖点头。
太后其实隐隐觉得此次云芷进宫有所变化，对自己倒是无甚感觉，但是对衍衡，似乎不似从前那样自然亲昵。难道是她受伤的事情还有什么隐秘？
“对了，你这次受伤哀家还没好好问过你，你是如何受伤的？怎么会伤得这样厉害，竟养了这么久。”太后娘娘试探着询问，语气是真心的担忧。
“其实我不记得了。”云芷摇了摇头，“衍衡哥哥说我是取风筝不小心从树上滑落，摔到了头，所以因此忘了一些事情。”
“忘了一些事情？”太后惊讶。
“嗯，关于衍衡哥哥的事情，我忘了许多，不过最近有在慢慢想起来了，御医说没事，我也给自己把脉了，的确没什么事，过段时间应该会恢复的。”云芷老实回答。
“嗯。”太后点头，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了，曾经的情谊都是建立在一起相处的记忆，记忆没了，情谊自然就淡了，等记忆恢复，情份自然也会恢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放心吧，我的医术您还不信吗？”云芷笑得自得，太后娘娘想起云芷的医术，便也放了心，“只是，你还是要同衍衡商量一下回药王谷的事情，衍衡那样重视你，哀家估摸着，衍衡不会同意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不等云芷开口，顾衍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皇祖母说得是，孙儿不会同意。”顾衍衡走到太后娘娘跟前，恭敬地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见顾衍衡面色不虞，便借口道，“哀家在这殿中坐了许久，身体有些僵硬，要起身出去走走，你们俩不用作陪，就在这殿中坐着吧。”荣嬷嬷搀扶着太后离去，顺便把殿中伺候的人都带走，只留下云芷和顾衍衡两人。
云芷没说话，就安静地看着顾衍衡，她可不高兴，顾衍衡凭什么不同意。
顾衍衡等了许久也不见云芷开口，他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回药王谷，你要回去，我同你一起回去。”
“年关在即，你可忙着呢！你掌管礼部，这年节的各项事宜都需要你，更何况开年祭天可是头等大事，你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云芷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顾衍衡很忙。
“那就等年后，这些事情操持结束，我再陪你一起回药王谷。”顾衍衡理所当然地说。
“可我想师傅了，我想回药王谷，我想大家了，我想回家，现在就想！”原本也只是想想而已，可不知为何见了顾衍衡，说了回去的事情被他拒绝之后，反而让她想立刻回去。
顾衍衡微微皱着眉头直视云芷，自从她醒来之后，脾气变得很急躁，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还任性得很，跟原来乖巧听话的云芷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从出事到醒来，云芷从没他眼皮子底下消失过，他都要怀疑云芷是不是被调包了，他很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前日你还说要带我去见你师傅，如今又要自己一个人回去。”顾衍衡努力平复自己烦躁的心绪。
“我也没说不让你见我师傅，我只是先回去，你年后有空了再来就好……”云芷漫不经心地回答。
今日皇后娘娘给几位兄弟选妃，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帮大皇兄选一个有助力的正妃，他如何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如此着急。按例，该是等年后再办春日宴，而皇后娘娘却赶在今日，目的不过是为了筛选掉婉言表姐。想必皇后娘娘也得到消息，婉言表姐不日将回京。若是婉言表姐回京，那么待选的名单里必然有她。婉言表姐虽是京中第一才女，但她身后的母族并没有什么助益，先不论相爷是个纯臣，单是相府同顾衍衡的关系，相府也绝不可能给到大皇兄多少助力。最重要的一点，大皇兄本就心悦婉言表姐，若是婉言表姐回京，那大皇兄按辈份先选，定然选了婉言表姐，那靠联姻给大皇兄选助力这条路便是浪费了。
温溪迟是温太傅嫡女，且是老来得女，在家中很是受宠。温太傅的三个嫡子都在朝中任职，且分别是吏部，御史台，及台州郡守。温太傅虽只是太傅，但朝中多少重臣都曾是他的学生，在朝中的地位可谓一呼百应。若是大皇兄娶了温溪迟，这些人不说全部，至少大半会成为大皇兄的助力，那么大皇兄立储的事情，便十拿九稳了。
父皇如今虽是盛年，还未考虑立储之事，但这些筹划自然要早做打算。顾衍衡不是傻子，皇后娘娘的盘算他自然可以推出大概。
顾衍衡只怪自己投错胎，他的母妃母族不显，偏还是个没成算、没脑子的。当年她遭人利用险些害死了永安公主，气得皇祖母当众斥责，“幸亏她不是皇后，将来成不了太后，若不然这天下危矣！”
虽然历代储君的定立都只看贤能，不看嫡庶，但只太后这一句，几乎就定死了顾衍衡和静妃的路。父皇在立储时候难免会记起这句话，顾衍衡要想成为太子，要么除了静妃，要么除了其他几位兄弟。可这两项选择他都做不得。
静妃虽然人不聪明，但待他这个儿子是真心疼爱，千般疼，万般爱，他做不到。而其他几位兄弟无论能力还是身后的势力，都不是他可以轻易挑战的。
若不是前路如此渺茫，他断不会剑走偏锋，从药王谷下手。
云芷也的确帮他在皇祖母面前挽回了许多，至少皇祖母如今愿意正眼看他，因着云芷治好了皇祖母的头疾，父皇对云芷也是偏宠许多，因着云芷，父皇对他也是看重了些许。
若是云芷能如从前那样听话，按着他的部署往下走就好了！
他在礼部供职，其实礼部的事情并无太多需要他来处理的，大部分的事情都有祖制可依，也少有额外的状况。
倒是今年南方传来雪灾严重，八十年一遇的大雪，半个月前的急报传入京中，死伤已过千，现如今怕是更多。今日父皇在朝堂上还为此愁苦，该派何人去南方赈灾。‘
药王谷的方向也在南方，虽离赈灾的地方还有几座城的距离，但路线大致一致。
顾衍衡听云芷说过，药王谷有祖训，“凡天灾，药王谷必出。”她的师傅段紫葳每每有天灾，便会去往灾区，治病救人。正是因为段紫葳每回天灾必出，云芷和几位师姐弟才有机会活下来，被带回药王谷，学医治病。顾衍衡相信，若是云芷知道南方有雪灾，定然会陪他一同前去，药王谷也定然还会有其他人一同前往。
若是平时父皇定不会想到由他来赈灾，但这次有云芷，有药王谷，只要自己明天在殿上告假去药王谷，自然有人会想到这些并提醒父皇，那这个差事就会落在他头上。届时这个差事办好了，既能在父皇那边立了功，又能在药王谷那边开个好头，还能在民间博一个好名声，一举多得。
最重要的是，此次是云芷自己先提出要回药王谷，他疼爱未婚妻子，便陪同而行，既显得他不那么冒头，还能麻痹一下皇后娘娘，他不是为了抢功而领差事。
顾衍衡快速地权衡利弊，最后露出无奈的笑，他宠溺地摸了摸云芷的头，哄着云芷道，“罢了，明日我便同父皇告假，陪你回药王谷。”
“你认真的吗？“云芷很震惊，“你可以告假？”云芷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惊还是喜，但她的心跳得很快。
“你等我几日可好？我们需要准备一些礼物给你师傅，你的师姐弟们，还有谷中的几位婆婆。还要收拾一下行礼，准备一下路上需要的东西。要打点的东西可能有点多，还有给你的聘礼也该带去药王谷……”顾衍衡开始一一细数需要准备的东西。
“不用这样麻烦，其实，我回去，他们就很高兴了。”想起药王谷内温暖的大家，云芷忍不住就扬起嘴角。
“你是回家，自然回家就好，我不是，我是要去求娶药王谷的宝贝，我若不带足够的诚意去，我怕师傅不肯将你嫁给我。”顾衍衡说得诚心，他眼中是翻涌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