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别前夕
张辰和老道还是在武当山上多耽误了两天，这天一大早，王自得把一张“道士证”递到了准备下山的张辰，他为了给张辰办这张“道士证”还亲自跑了一趟县里。
“道士证”是官方对于依法得到公度的道士发的一种身份证明，上面详载了道的士本籍、俗名、年龄、所属道院、师名以及官方关系，功能上和居民的身份证类似，不过拥有“道士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得到政府的保障。
“你有心了”！李淳安知道王自得为了帮张辰弄一张“道士证”费了很大的精力，现如今刚经历过那十年，很多人还是对道教文化有种谈虎色变的感觉，王自得这两天也还是托了好多关系才找人办好。
“多谢自得师兄了”张辰十分上道的朝王自得拱手感谢道
“你我师兄弟之间不用如此客气，给你办“道士证”本来就是师兄我份内的事，拿着这东西，才方便在俗世中行走。你要真想谢我，以后就多和你师父回山上看看。”
经过几天相处下来，王自得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刚入门的小师弟，这小子虽然平时比较顽劣，但悟性极高，过目不忘的本事比着自己这个师兄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行了！自得，我和你自清师弟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每年我们会回山祭拜祖师的。”老道看着眼前这个五十出头就已经满头灰发的师侄，心中还是有点愧疚的。
自己当了十年甩手掌柜，这些年武当全靠王自得一个人的苦苦支撑，武当山上的香火才一直没有断过，再这样下去恐怕没几年身体就会被拖垮便出言提醒道
“自得，以后这武当山上大小事宜，能让下面的小辈办就让他们办，不必事事亲为，你现在应该多修习一下师门的养生之道，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王自得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叔你是不知道武当山上现在的情况，如今第十四代弟子年纪青黄不接，资质良莠不齐，但凡有几个能委以重任的，师侄我也想过几年清闲日子啊。”
其实这些年不光武当门下弟子凋零，其他各门各派也都面临这种情况，老道自然是知道的，远的的不说，从茅山派王乾一脉就能看出一般。
他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样吧！等我下山游历的途中，如果遇到好苗子就给你引荐回山，你若觉得是深造之才就让他继承你的衣钵如何。”
“如此甚好，自得先谢过师叔了。”
对李淳安看弟子的眼光，王自得还是非常认同的，听到他承诺帮自己找弟子，这才安心的送师徒俩下山去了。
……
九月份的水牛宋村没了七八月份的喧闹，孩子们都到了开学的时候，村里的祠堂因为张少卿和夏东海要参加高考，忙着复习的原因，暂停了办学。那些到了上小学年纪的孩子也只能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徒步重新到七八里外的乡小学上课。
张少卿这几天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他回想起十年前，父亲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冤狱，岳父也被打为“右派”，不堪受屈下强行带着张辰的妈妈远走国外，至今杳无音讯，自己更是只能带着幼子在这山沟里苟延残喘。
国家如果这次真的恢复了高考，那将会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以后或许能够帮助父亲“拨乱反正”，恢复清誉，说不定还能找到妻子一家的下落。
另一方面，他舍不得关闭学堂，让这些半大的孩子又重新来回徒步十几里路每天去乡里上学，自己道德上过不去。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取舍。
“张施主这是有什么心事啊！
当张少卿还坐在院子里的对着那本夏东海从上海带回来的《数理化自学丛集》发呆时，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原来是李淳安带着张辰回来了。
“没有！没有！”张少卿收回心思，一脸欣喜的迎了上去，关切的问到张辰“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张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打趣道“爸，别装了，连我都看出来你有心事了，快说出来，让我和我师父给你开导开导。”
“你个臭小子，还想管起你老子的事来了，是不是皮又痒了，来！让你老子我给你松松皮”张少卿笑骂一声，作势要揍张辰。
张辰皮了一下赶紧缩到老道身后嘲张少卿做了个鬼脸，张少卿好长时间没见儿子一时也没了个正形，两人围着老道追逐了一番后，三人才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张施主是为将来的去留烦心吧”
老道一语中的，张少卿干脆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
“张施主可曾听过这么一句：持而盈之，不若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盈室，莫之能守也。贵富而骄，自遗咎也。功述身退，天之道也。”老道听完张少卿的讲述，大致了解了他的顾虑，开口问道
“知道，此言出自《道德经》第九章其意是：把持着不断增长，不如依照本性而完成。锤击着保持尖锐，不能够长久。执着各种观念，如同金玉堆满房间一般充斥内心，然而它们都不值得遵循。看重它们，追求它们，而严重偏离本性，必定留下过失。遵循本性的功能，退却自身的观念，才符合天道的运行。”
张少卿还没下乡的时候，曾在北京老家的书房中翻出过一本张辰爷爷珍藏的《道德经》，闲暇无聊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翻翻，妄想品味一下圣人的心境。只是当时年轻还不懂其意，这些年经历的多了，再听老道提起，心里才慢慢的有了一丝明悟。
“不错！”张施主果然高才”老道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年头能静下心来读《道德经》的年轻人实属难得，更为可贵的是张少卿还能知晓其意。
“佛家有云：度人者，先要度己。道理就像是有人溺水，要救溺水的人，救人的人必须会游泳，救人的人游泳本领越大，救的人就越多。张施主想像太阳一样，照亮别人，首先自己得先发光，才有能力度化别人出离困境。”
说完，看着若有所思的张少卿，老道心知劝人容易劝己难，自己已经把利害关系说清，后面的事还得让他想明白才好做决定，于是起身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
“人非圣贤，谁也不能保证事事顾全，我和张辰不日就要远游，张施主！还需早下决定。”然后就要拉着张辰进屋里。
“爸！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张辰回头朝张少卿打气道，他虽然对自己的师父和父亲的谈话内容一知半解，但是也不愿看到父亲纠结。
“嗯！”
张少卿抬手摸了摸张辰的头，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亲手带大，从小没见过自己母亲的儿子，张少卿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心中注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