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可谓一片狼藉
至此,我终于听到了所有曾经在乎的人的道歉。
陆父在我的人生中的存在感其实没有李俪那么高。
印象里的他似乎总是很忙,忙着打理公司,忙着联络关系。
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宠爱女儿的老父亲。
和传统的豪门家主不一样,他既不把唯一的女儿当作联姻的美丽工具i,也不强迫女儿成为人中龙凤,支撑起这个偌大的家庭。
在其他同龄的豪门千金们和家里苦苦抗争,即使闹离家出走绝食自杀却还是被送进名校读商科的时候,陆父出人意料地支持我学习绘画。
他笑得很温和:“我们陆家还没出过艺术上的小天才呢,你去学这个也好。”
当别人隐晦地暗示他,这样下去陆家可能无法继续向前发展的时候,他毫不在意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还流行这一套?念念不喜欢经营公司还不简单,给她找一个职业经理人就行了。”
我的童年和青春,都因为有这样的家长而过得欢快无忧。
陆父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起码在苏州地界里,我的女儿已经可以横着走了。我们陆家也没什么需要你拼命去争取和维系的东西。”
“只要你能健康、快乐、幸福就好。”
我和傅延之在一起后,他看傅延之也不大顺眼,总觉得傅延之抢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还时不时刁难一下这个年轻人。
傅延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出他给的难题,这反而让他更加郁闷。
我曾经听见过他和李俪闲聊。
李俪无奈地问他:“延之这么优秀,你怎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呢?”
“他要是是个废柴,我会觉得他配不上念念。但他这么优秀……我又很担心。”这位目光长远的成功企业家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这么厉害的人,不得把我们家念念死死拿捏住?”
“别看他现在对念念百依百顺,那是因为他现在很喜欢念念。要是以后不喜欢了,念念会受伤啊……”
“换个人,咱们还可以威逼利诱,强行将他留在念念身边。但是傅家这小子,在未来,绝对不是我们可以降住的人。”
李俪有些不解地看着丈夫。
她自然也了解傅延之,知道傅延之是个什么性格。
但那时候的她可不觉得傅延之有一天会变心。
毕竟我们青梅竹马,相伴那么多年,傅延之对我的喜爱从未减少。
说他愿意把命都给我,李俪也是信的。
毕竟李俪本人没有吃过爱情的苦头——她和陆父就是年少情深,两小无猜,从校服走到婚纱。
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转或者陆父财富的积累而有所变质。
她是幸福的,所以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也能得到幸福。
陆父看着自己挚爱的妻子,欲言又止好半天,最终摇摇头:“没事。”
“就算真的有一天,那臭小子欺负了念念,我也能保护她。”
“做不到强行留住念念喜欢的人,给她做个坚实的后盾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的念念,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现在想来,不得不感慨,陆父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谓是目光长远,料事如神。
傅延之后面可不就恨上了我,收回了之前的所有温柔,开始使劲折腾我了吗。
只是,说一辈子不会放开我的手的傅延之背弃了我,说要保护我的陆父,也在我最需亲人的时候狠狠捅了一刀。
我知道,他们受到了陆雨宁的操纵与影响。
我知道,正常人的确不可能抵御来自系统的手段。
但是……
我仍然无法像出现在姜语笑他们面前一样,以灵魂体的形态出现在陆家夫妇身边,然后毫无芥蒂地冲进他们的怀抱。
三年来的一切宛如一场漫长的噩梦。
噩梦终有尽头,可是留下的伤痕却一时间无法愈合。
我看着发间多了几丝银白的陆父,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沈知闲也是看惯了世间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的人,并没有对陆父的话有什么感触,甚至没有说一句“不怪你们”。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平静中透着冷冽的目光,让陆父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他有些狼狈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你说是念念希望你代她来看看?那请进吧。”
陆父亲自带着傅延之走进我的房间。
上一次来,我的房间沦为了储物室、杂货间,可谓一片狼藉。
但是现在,陆雨宁彻底离开了陆家别墅,她的房间又回到了原来主人的手下。
“沈总,你和念念是怎么认识的?”陆父走在沈知闲身边,不由得问。
面对这个问题,沈知闲倒没有继续搞冷下去。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浑身清冷的气质也温柔了下来:“她写了一本小说,我是她的读者。我一直和她在网上交流,她的文字和思想都深深吸引着我。”
脑子里的主系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真的只是这样吗?】
【沈先生,我怕你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被这个谎言骗了。】
沈知闲照旧没有搭理它。
陆父大概也不太理解为什么网上的些许交流就可以让沈知闲为我做这么多,但更让他在意的是——
“念念居然写小说?我从来都不知道。”
陆父满脸诧异,向李俪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李俪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沈知闲淡淡道:“她是三年前开始写的。”
三年前,陆雨宁来到了陆家。
从此以后,她就是陆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而我被弃如敝履。
陆父和李俪当然不清楚这本小说的存在,那时候的他们才没心思关注我呢。
陆父意识到这一现实,情绪又骤然低落。
“三年前……”陆父苦笑,“我居然被骗了整整三年。”
“没关系,她好歹还为我留下了一些东西。”
沈知闲不置可否,推开我的卧室门,看到了我床边崭新的毛绒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