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影修罗

    “咦，一个连真仙修为都没有的家伙竟然一剑将我几个手下杀了，看来这是一柄很不错的神兵。”顺着这个声音看去，航少杰看到了一道站立的影子。和阴魂不同，这个影子明显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气息的人。至于他身上的森森鬼气，应该跟长期在这里修炼有关。

    那影子道：“来者是客，进来坐坐吧。”航少杰有些走神，突然感觉到背后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着。这次他没有反抗，跟着影子人走进了一座洞府。

    这是一间简陋不简单的洞府，在头顶七颗北辰珠的微光下，除了一张看着十分养眼的深红色桌子摆放在中间，就剩三幅玉简，两个凳子了。一共就几样东西，航少杰竟然觉得这人有些豪奢，想来是因为这些东西有些名贵。

    “你不怕我么？”航少杰抽了一张凳子坐下，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没有茶。”

    “前面几人就没一个有你胆子大的，全让我吓走了。一千多来，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和人说话了。没踏入修真这条路之前，还有一些老友来往，现在却再也没有了。我经常在想，活这么长时间到底有什么意义？但面对死亡，我又害怕了。所以一直都在闭关修炼，想方设法的用尽手段，就是不让自己死去。”

    “你应该准备一些茶。还有那些北辰珠，既然是七颗，那就应该按北斗七星摆列，那样的话看起来更舒服。”航少杰双脚搭在桌子上，指着头顶的北辰珠道。

    两人各说各的，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但两人又心知肚明，这样的对话，没有了对错是非之分，或者再合适不过了。

    影子人又说道：“我修炼的功法很是在别人看来很是邪恶、阴毒，甚至是有违天和。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无所谓了。那些东西相对于能活着，又算得了什么。”

    航少杰突然转头过来问道：“前辈怎么称呼？”

    影子也找来凳子坐下，用力拍着后脑，半天也没说话，看样子像是在努力回忆。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让别人知道怎么称呼你而已。我叫航少杰，但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航大少。”

    论修为航少杰远远比不上对方，但是对人性的独到见解，只怕对方再多活一千年，也未必及得上航少杰。他说的“无所谓”其实正好相反，恰恰是这样的“所谓”使得他心里自相矛盾，不断的质疑“活着”和“对错”的关系。

    面对死亡时他选择别人认为歹毒的功法修炼，继续活着，活得时间长了又反过来考虑对错、死亡的问题。其实这便是修道之人必须经历的心魔。每个人的心魔都不一样，或者正是他这种理不清的心魔，前面的那些人才侥幸逃得一命。

    航少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透彻，随即又想到，或许跟他失忆前的经历有关。

    “他们叫我鬼影修罗。我真正的名字想不起来了，你以后就叫我鬼影吧。不记得多少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说这么多话，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依然会开心，会难过，会激动，会害怕失去，会忍不住思念”

    航少杰感觉到鬼影情绪开始低落，赶紧打断道：“鬼影前辈对以前的事不用太过介怀，徒增烦恼。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配合得好的话，前辈心里那些纠结将会一一解决，但是修为有没有提升我就不敢保证了。”

    “从你开始说话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这样吧，我先去解决掉那些麻烦，再和你会合。”

    “你不问问我用什么办法？”航少杰想好了很多话，结果一句也没说出口，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鬼影解释道：“这跟我以前的习惯有关，我既然相信你，自然也不用多问什么。再说知道得多反而会犹豫不决，这未必是好事。”

    “如此我和你一起吧”航少杰决定学学这个鬼影的行事方式，他发现最近他也开始有些婆婆妈妈了，说好的先想办法恢复记忆，而到现在，半点进展都没有。

    航少杰这样想的时候，鬼影修罗早已没有了踪迹，他只有御剑去追，结果绕了一大圈，神识也疯狂的扫出，仍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在终于听到了一丝打斗声，不过方向刚好和他隔开一个小广场。一想到那几百口棺材和黑色的湖水，航少杰感到头皮都有些发麻，他决定不过去了。刚要离开，一阵熟悉的笛声传入耳膜，他心下大骇：这不是白一雪的天魔音吗，她也来到这里了？

    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御剑横渡小广场上空，那些棺材，那些澎拜的黑色湖水，航少杰只当看不见，拉着一条长长的紫光划了过去。

    刚刚靠近一座小山，航少杰就感觉到了一阵狂烈的飓风，几乎站不住脚跟。

    他迅速扫出神识，发现了三个人正在围攻一座洞府。其中一个白衣黑领的男子正在疯狂摇动手中的巨扇，他感受的飓风就是那人扇动洞府，然后反射过来的。那三人也发现了他，用一种不友好的目光瞧来，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也是修真界的一种铁律，修为低就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死了也是活该。

    没有瞧见白一雪的身影，对于那些洞府，航少杰也没有兴趣。

    这个时候，笛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从右侧传来，紧跟着“轰隆隆”的坍塌声，航少杰知道白一雪和别人打上了。他心里有点奇怪，以白一雪的聪明肯定不会以身涉险的，难道有什么是她非争不可的宝物？

    航少杰没有急着过去，他虽然很想帮助白一雪，但绝对不能盲目过去插一脚。

    “你既然来了，这里的事情由你处理吧。放心，我暗中助你一臂之力。”航少杰听到传音就知道是鬼影在附近了， 心下大喜之余又有点担心，也不知道他修炼了一千多年，实力到底如何呢？

    航少杰这般想着，那边三人有点不耐烦了。一人喝道：“给过机会让你滚了，可惜，怪就怪你把握住。”说完一道短枪直线往航少杰心脏位置飞掷而来，又急又狠。匆忙之下，航少杰神剑都没来得及回转，眼看是躲不开了。

    惊魂之下只见一道影子接过了短枪，单手回掷，“噗”使短枪的人应声而倒。剩余两人登时大惊失色，其中白衣黑领的男子反应最快，将巨扇对准了航少杰这边狂扇三下，又迅速掏出一张符箓大喝“爆”字，霎时间这片地域变得天摇地动，金光纵横。

    迎面而来的飓风将航少杰刮得离地倒飞，接连撞在巨石上，他尚未稳住身形，又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大惊之下，耳中“轰隆隆”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紧接着大块大块的山体从上方接连掉下来。航少杰一退再退，眼看再退就要掉落摆满棺材的小广场了。

    他也顾不上右腿骨折了，急忙扫出神识，同时大喊道：“鬼影前辈。”

    金光散尽，头顶上方这时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山石灰土不断往下掉，肉眼看见的白光越来越亮，那裂缝也越来越大，航少杰心道再不走，就要被活埋在这里了。没有迟疑，他当即御剑而起，利用神识将掉落的石块一一躲过，很快就出现在缝隙裂开之处。

    航少杰等缝隙大了，才御剑而出，正好看见鬼影一身黑袍站在迷石林的巨石上。这个时候想到了白一雪还在下面，急忙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个朋友在下面”鬼影截口道，“先管好自己。现在的小辈都如此果决，不服老都不行。

    那个小辈用的是符越的‘金光裂地符’也不知道是中土自在天的什么人，我全力出手也留不下他，实在是不服老都不行了。”航少杰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感觉有些不对劲，慌忙问道：“前辈是不是担心我？”

    “自在天的人十分护短，我将他们的人伤得之剩半条命你说要是你你会怎么做？是不是要马上杀过来，将我们除之而后快。我鬼影修罗活了一千多年，倒也不怕，再说他们未必知道是我。倒是你小子连真仙之境还没到，他们过来只怕第一个找的便是你。”

    “隆隆”的坍塌声还在不断传来，航少杰这个时候心里虽然还在挂念白一雪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必须走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越是耽搁下去人就越多，再不走只怕等下想走都走不了。默默地念了两遍“白一雪”后，他再没了犹豫，单腿御剑同时沟通了申红明，问明了北冥宫的方位，就要飞过去。

    鬼影道：“等等，你这道紫芒太明显了，咱们要借助地形离开。正好有时间治你的腿伤，我再传你‘移形换影大法’，你看如何？”航少杰心下大喜，脸上却平静地叹了口气，没有出声。鬼影见状道：“技不压身，何必多想。”

    航少杰拄着拐杖和鬼影步行了十二天，终于下了云崖。一路上听鬼影修罗说了很多修真界的往事，见识大涨，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修为有限，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份保命的手段。思绪反反复复，一时间又浮现出乔中白叫他先学北冥宫“天龙图壁”上的剑法，再找巫医的。从千雪洞出来后航少杰竟然反着来做，想到这里竟然有些惭愧起来。

    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治好腿伤，然后赶到北冥宫，如果遇到乔中白，那就更好了，他实在有些佩服乔中白的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