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那年春节,春花为我争取了一个探亲名额
根据我的条件,是不可能有探亲机会的,需要宽管的学员,而我刑期还那么漫长,教研组有一个春节探亲名额,到底选谁呢?
廖汉科长组织了一个会议,专门探讨5个学员中,让谁回去探亲,谁都想回去与家人团聚,这7天的探亲假期会落到谁身上,5个干部齐聚一起,畅所欲言。
“由春花开始吧,她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全监就文化比较忙,政治、技术都是分段式的。”
“我提议死长生回家探亲,大家都知道,死长生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70多岁了,身体也不怎么好,经常生病,死同学的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教研组5个人就他最忙,为了赶稿他常常熬夜加班,别人都进入梦乡了,他还在编报纸,今年他获得了单项记功一次,教研组5个人就他有这个殊荣,他渴望回去探母,这对他以后的改造也是有帮助的,大家觉得呢?”
“只是刑期长了一些,又不是宽管。”刘铁副科长道。
“这一点我可以担保,保证他过完春节准时归监。”春花道。
“我坚决同意死同学回家探亲,这太不容易了,把新芽报搞得那么好,还为监狱立了功,主要是他家里有老母亲,能见一面是一面。”
“我也同意,死同学积极改造,专心办报,与大家都能和平相处,回家探亲也是对他的一次奖励和考验,我相信他会准时归监的。”蔡东升道。
廖汉科长说:“刘副科长有疑虑是对的,但有李春花做担保,这是符合申报程序的,我同意大家的看法,把死同学做为今年回家探亲的对象,并附上担保人意见书。”
很快的,狱政科审核通过,送到了李得水和高峰政委的桌上。
“呵呵,你女儿担保的人,应该不会错,批吧。”
“老高,有你批才生效呀。”
“这死长生我知道,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让狱政科再斟酌一下好,否则不回监那就麻烦大了,第一个受牵连的是你女儿。”
“我看你还是批了吧,我相信我女儿。”
“老李,怎么你每次都在赌,严管的人几乎不能探亲,这可是有规定的,如果探亲再犯案,那我们都是有责任的。”
“人生都是在赌,比如娶妻,娶不到好妻子,一生都会过不好,你不也是在赌吗?好了,我把赌注押在我女儿身上,知女莫若父,看在我薄面上,你也签了吧。”
“既然监狱长都签了,我这个二把手还怎么好意思不签。”
除夕之夜,我穿上春花给我买的灰色西装和黑色衬衫,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监狱发了路费,再加上这几年的稿费5千多元,春花又给了我2千元,叮嘱我留5千元给我母亲,2千元买些过年的东西,春花想得真周到。
当我踏入那地上长满青苔,围墙残破,屋墙斑驳的院子里,外院已经是茅草丛生,母亲病了,已经没有力气清除院子,我推开母亲的房门,看到母亲疲惫地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许久没有梳过洗过,眼睛深陷进去,黯淡无光。
“阿姆,我回来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泪水如珠串滑落脸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仁儿,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艰难地支撑起身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容。
我走过去握着母亲的双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哗哗流下。
“别哭,阿姆这不是好好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阿姆这就下地给你煮年糕吃。”
说完,就要下地。
“阿姆,你躺着,我现在就去请村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阿姆的病没什么,只是岁数大了,你这次怎么能回家呢?还有几年释放?”
“这次是春节探亲,一共是7天,因为我立了功,监狱特准我回家看望你老人家。”
“太好了,回去替我谢谢监狱的领导们,对了,上次来了一个穿警服的美丽姑娘,她对我可好了,给我买衣服,又偷偷在我枕头下塞了2千元钱。”
“那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高兴了吧,阿姆,她是我的管教干部。”
“可别乱说,我们家那么穷,亏待了人家姑娘可不好。”
“所以我要努力打拼,才能娶到她呀。”
“仁儿,扶我起来,我今天心情好,要洗头梳头,换身新衣服,过年了,欢欢喜喜的。”
我扶起了阿姆,她颤巍巍的站在地上,我急忙搀扶着她在内院走了一圈,她说:“让我走下看看。”
我放开手,她真的可以走了。
“仁儿,你喝口水,阿姆去厨房给你煮你最爱吃的年糕。”
“好,你小心点。”
趁这空隙,我脱下衣服,拿起长劈刀,把外院的茅草清除干净,用锄头把内外院杂草清除干净,把倒塌的围墙砖头垒起来,等春节过后让师傅把围墙砌好,抹上白灰,屋墙也抹一遍白灰,那样才有一个住人的样子。
我干完这些,母亲喊我吃年糕,许久没有吃母亲做的年糕,看到桌上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年糕,我的食欲顿时涌上来,咬了一口酥软香甜的年糕,真的太好吃了,糯米里面加上龙眼肉、三层肉、油葱,文火蒸熟,吃在口里又软又香。
我心里想,如果能每天陪在母亲身边,吃着粗茶淡饭,那母亲的晚年一定会很幸福,只是7天后,自己又要去服刑,几年后母亲还会站起来吗?想到此,心口如团麻堵住,难受极了。
“仁儿,年糕不好吃吗?”
“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阿姆,想到我7天后又要离开你,你又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儿心里就难过呀,父亲早逝,你为了我也没有再改嫁,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读大学,而我却做了浑事,让您受苦了,阿姆。”
“仁儿,没事的,阿姆看到你懂事了,我就再也没有牵挂,只希望我能看到你成家,那阿姆也就死而无憾了。”
“阿姆你心地那么好,会长命百岁的,再过几年,我就释放了,到那时我就守候在您身边,尽一份孝心。”
“仁儿呀,你的路还长,你没有靠山,一切只能靠自己来完成,你要加把劲呀,扬我死家之名,让你父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对了,阿姆,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仁儿,你七岁时,你阿爸被人暗害了,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当时是社会的帮派之争,你阿爸是红帮的队长,跟白帮的整天夺地盘抢码头的,有人说是红帮的副队长曾长水害了你阿爸,也有人说是白帮队长刘能害了你阿爸。”
“反正就是曾长水和刘能其中的一个,那他们后来怎么都当官了。”
“不知道,你阿爸如果没有去世,也会当官的,那是当时的社会环境问题,仁儿,别再追究这些了,已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我心里想,父仇不共戴天,容以后再慢慢追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母亲担心。
“好,阿姆,我不会去追究的,现在只想早一天释放,娶个媳妇,您老人家好抱孙子。”
“是是是,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这时,邻居曾长水过来串门,身边还跟了两个保卫干事。
“哎哟,大侄子回来了,我如今是镇里的派出所所长,来例行公事,别见怪。”
两个保卫干事站在我的左右边,曾长水搬了个凳子坐下,说:“桂花嫂,上次有个监狱的警察过来你家,是干什么来的?”
母亲看见穿警服的,担心我被带走,连忙哀求:“曾所长,你大小也是我丈夫的手下,就帮大侄子一个忙,让他过完年吧。”
“阿姆,别怕,我有监狱的探亲证明,我这就去拿。”
我拿出证明给曾长水,他看了几遍,说:“还立过功,大侄子,你行啊,这样我也不打扰你们母子叙亲情了,走吧。”
我看着曾长水的背影,意识里知道将来肯定与这人有一场大争斗,冥冥之中他就是杀父仇人。
我回过神来,说:“阿姆,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事的,我在监狱里学过法律,谁也坑不了我,阿姆,这是5千元,我写稿件赚的钱,你媳妇叮嘱要给你平时花,她给我2千元当费用,另外监狱也有发路费,你该花的要花,不要太节俭了,知道吗?。”
“好好好,媳妇叮嘱的我当然要听。”母亲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