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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骨扇花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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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便那时众人自莫归客栈驭马奔出各做遁逃,分驱三条林道,柳子瑾择中,旁人另拣左右——柳静芝去左侯知客却往右,俱是一条道通底的直途不见半个拐绕岔口,故而柳静芝去的那条路径汪毓倒是能记得的。从侧旁过林跨灌硬闯入此道,快马加鞭是蒙头赶路。马蹄疾行只觉两侧林木愈来愈密,绿屏曳波翠障划栏,如槕一只快舟管顾着在碧涛中疾驶。汪毓担心甚紧,额头汗珠随风可拘。

    行再多时,闻得器斗金鸣之音,料来将近,且有嘈杂聒噪声起,有闹斗推搡之势正是吵厮,汪毓知得祸近,双腿夹紧马腹勒紧缰绳,马蹄再疾。一时视线明朗辄见两人裹斗,目清时却是柳珋孤身正与另一白衣男子相缠,那男子搦一把骨扇阴笑阵阵,开合骨扇将柳珋扫得狼狈不堪,却不去杀,眼中精光不是杀伐,只透出戏谑猎物的快感,仿佛自是一只苍鹰蚺蟒,身前不过是只兽仔雏禽。柳珋蹒步退退,衣上尽是血迹。

    “恁嫩小子,你害我没能追上那个俏小娘,我心中不顺眼下便拿你消遣,如何?”

    “士可杀不可辱!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哎哟……岂能为局势左右,所谓威武不能屈……哎哟,疼死我了。”柳珋面色惨白双目躲闪,且是惊惧,双膝血出双臂绛涌,自小腿顺也直去流下,于地面拖出一条血径,衣衫原色辨认不得胸口起伏何得平复,只见着泪痕也挂。彼时背抵着棵树强撑立着,左臂颓然耷下右手举着柳剑正拨挡着白衣男子随意扫来的骨扇,步步又退,使出剑技全然不见章法。那白衣男阴戾狞笑,步步正逼:

    “哪家小儿,先前不是自夸惊才绝艳么,便就如何,怎退都退不利落?真如何才能,使出些好手段让你贾哥哥看看啊!”

    “不是自夸,是掌门亲口所言,要不是……哎哟,要不是你暗器偷袭,我倒不一定如此狼狈,哼,素闻鬼手门贼子品性不端武德不显,当下一见果真……哎哟。”哀嚎也起,辄见白衣男将柳剑拍开正一扇打去柳珋血创处。

    “贼子哦!”

    “哎哟……”

    一声叫罢又一扇拍去,疼得柳珋龇牙咧嘴。

    “品性不端哦!”

    “啊……哎哟……”

    “武德不显哦——我哪有那物。”

    “你敢不敢让我重新摆好架势,我们从头打过,偏你……”

    “唧唧歪歪聒聒躁躁,你是哪家大娘腹中且刚刨出的奶婴,耍得我火起,罢,省得郭护法知了再说我,这便拿了你去。”白衣男音调陡升一腿扫出直将柳珋击倒于地,柳珋不曾目清,是只黑影闪过膝处剧痛已来,卧地当时举着柳剑便朝上戳,俱被骨扇拨开,又刺去时,白衣施力一扇重击,点得柳珋腕疼,由不得己丢了柳剑。白衣骨扇合起举过了顶,正敲打了去,眼见得成。

    “锃——”

    一道青芒飞至将白衣男子手中骨扇侧拨数寸,竖扇回身紧张应对,觑着四面只寻来处,又是道青芒破空射来,男子存了戒心感知了此,右手护于颊前拇食双指微拧闻得“啪”之一声清脆,骨扇打开直接将青芒挡住。

    是便此时得有劲风刮过,却是剑气压来,汪毓以两发飞剑为掩,趁男子应对之隙策马奔来举剑便刺,男子如临大敌举扇正对格过来式,惧怕是剑中好手蓄了气只呈守势,怎知久不得下招,却叫汪毓已将柳珋揽至马上直接逃去。

    “啊,汪英雄,竟然是你!咳咳……”待看清来救之人面目后,柳珋心花怒放,激动之下一股鲜血呛住喉头,是咳嗽不住,却也叫这一激,面复生了血色。汪毓将活心龙阳露塞到柳珋手中,眉锁不见得舒:“眼下兄台一人孤身,柳姑娘却去何处?”事态严峻当真生死存亡之际,汪毓多怕,自于莫归客战遇难时,多得柳静芝出手相救,所然当下恩必恩报,也心念着她的安危。

    “师姐得我掩护自去了,眼下无碍。”

    “可如今目下到处黑袍,她且一人,如何得全?”

    “啊!”

    即便眼下逃出此处,可尚且不知鬼手门是次派出多少人,身旁无人照管但被擒住凶多吉少必死无疑,汪毓一时慌乱失了算计,目得柳珋时,且是颤抖抽搐激得泪来,满目惶恐:“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汪毓拍了拍剑囊,先前于莫归客栈已出短剑四柄,此时又飞出两柄,短剑一无所余,靠铁剑子母二柄又能撑多久,便是逃过鬼爪,又该往何处,诺大门派若要穷追凭己二人势单如何能逃,即便逃得,该去何处,由得弘钧朱丹臣几人说所,鬼手门势力各处尤及万剑宗,那时卷门来追哪里得安,再回山脚消隐闭事不成?徒徒连累双亲。一时间心乱如麻愁绪万千,可如何能把心中烦事摆去面上,只得出言以慰:

    “不妨,天无绝人之路,你信我时,我渡得你过。”实则汪毓心已是提至嗓眼,背上汗涔涔将衣也浸透,两股战战若非手紧紧把住缰绳,只怕要跌下马去。

    “汪英雄,我信你。”

    二人一马正奔,怎知四蹄却不及两足,那袭白衣掠来至后方不远处,眼见便要踩住马身。汪毓叫苦,此人轻功怎如此了得。当下拔出铁剑缠芒其上,却是压阵待势不敢贸然出手。白衣男见了汪毓粉颈玉面生得喜人,淫色挤上面颊,舔了舔嘴唇狞笑数声,足下生风靠来齐驱说道:

    “何家玉人小相公,生得真是讨喜,那时不曾瞧得仔细,眼下好好疼疼你,同哥哥回家如何?”轻佻阴柔声也刺耳。

    汪毓扭头看了一眼,涨红了脸不曾答话,一生自山中长大,如何见得此等阵势,没了计较只掣缰绳催趱快行。又得此人纠缠不休,汪毓扭头小声问柳珋道:“柳家兄弟,这便是传说中的龙阳……断袖……么?”

    那男子神色突变。

    “汪小英雄,这怕是我师父口中的人妖嘞!”

    “啊……”汪毓俏脸通红,胃中也似翻江倒海一般,浑身鸡皮疙瘩频跳如是无数蚂蚁爬蛰且似蜂蚊叮咬,可当真厌恶得紧,一时心火激吊得腹火起,也真的扭头吐去了流物。

    “小子!当真找死!”白衣男怒极且骂,拇指发力扇面启开扇将去,感得杀气也闻“欻”疾声,空中顿现数枚半尺长针,管顾朝汪毓射去。

    “汪英雄当心!”柳珋目尖看得钉来当即发声,欲躲时却限于负伤扭脱不得,双足一臂背处各入数钉,二人于马上时汪毓在前柳珋于后,见得负伤,柳珋索性便抱住汪毓把其后背护住,任钉尽数去了身后。

    “柳家兄弟!”汪毓心急正欲下马。

    “停不得!”柳珋心急也催汪毓快行,真下马时叫二人皆被骨扇敲死么。汪毓切心问柳珋伤势若何,柳珋面白汗瀑如何能答。是便此时疼痛不提,但自钢钉入体后,柳珋无论怎番牵引内力都是流转不通,气息起是难起续更难续,衔接不得总会在过穴爬脉时塞断进而溃散。内力不可驱者已于常人无异,又素不曾锤体炼魄,柳珋瘦削身骨却还不及个寻常的庄稼汉,将何去斗,立时面如死灰:

    “此钉有毒!”

    “废话,鬼手门的暗器哪个没毒?”又劲风扫来,第二阵针雨也至。

    汪毓感得,左臂发力驮柳珋去至肩上,双足连蹬马镫借力跃飞落至地面,站定后脚下不停狂奔只顾去,钢钉落不得空尽数钉在马身,立时毙了此马。

    “好鲜活的俏小郎呀。”男子扯声长笑,骨扇合上拍了拍手心:“我贾峰流此下非得捉抓你等,圈起来饲!”抿了抿嘴唇,足下生风追去。

    骑于马上尚且跑不过贾峰流,徒步且抱一伤患又如何能逃得,身后气势已是逼近。

    “汪英雄,你且离去,我虽说此时使不上内力无堪大用,可尚能使些拳脚,让我拖他片刻不难。”汪毓躲去了树后,将柳珋于身上搬下:“柳家兄弟,此言差矣,你舍身救我厚恩难报,我汪毓又哪里是个忘恩负义薄情之人,万般自去不得也,死便死尔,我在你先……”音不及毕,一根钢钉透过了树身只朝二人戳来,钉劲虽足,却因过了树身力不复初,被汪毓“当”一剑挑开。汪毓绕过大树只身走出,手执铁剑指向贾峰流,神情决绝:

    “我同你斗斗。”

    柳珋涕泗滂沱:“好汪兄,真英雄!”

    “你可斗不过我。”见得汪毓大义凛然模样,贾峰流心生厌恶,当下只想打杀了眼前人,提扇闪身而出,汪毓挺剑应对。

    剑扇相碰劲力黏着,贾峰流拇指摁开扇骨,一钢钉自内射出,汪毓料有此手时刻警惕着骨扇,便贾峰流有所动作时已是歪头闪去,钢钉擦过脸颊钉了个空。贾峰流手中不停,小指勾住另一侧扇骨,又是数根钢钉飞出,汪毓一个背翻筋斗跃将躲去。隼喙钉钉狡兔扑朔,一时不得。

    “好身法!”贾峰流见其躲去钢钉数枚,发声也赞,时也双手骨扇频出,骨扇扫合毒钉攒射真当无休无止,汪毓心头生怯不敢久斗,左手抽出腰间子母剑,斩开袭来钢钉,右手内力催动,剑气裹上铁剑大力压向骨扇,骨扇抬去长剑。却不知此扇骨取于何物,通体奶白坚韧异常,汪毓此时的剑气已然是不可小觑,却是在骨扇之上留下剑痕都是极难。

    “哈哈,小子,可是妄图将我销骨扇削去?凭你可是办不得!”感受到扇身传来的锋利剑气,贾峰流暗笑汪毓天真。身为鬼门四绝之一郭磊旗下的首堂堂主,要是连使用的兵刃都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所损,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扇是销骨扇,钉为采花钉,骨内装盛化气散,采花钉便是泡于其中,此散无甚毒性,集百花所酿乃是他贾峰流独门秘药,可就是一点,融于血肉专爱钻往内力流通之穴,聚少成多凝虚化实堵住脉络,阻碍内力流通,因此中此毒者虽说无甚痛感,内力却再催动不得。且此散极难消去,除非专门解药相解亦或天上难见的仙芝琼草温补,不然积堵但久怕是筋脉涨破穴位坏死,自身功力势必受损不说,严重者怕是一生再难运气。中毒剧者不过身死,中化气散却生不如死,阴毒若此,又且癖好不明男女皆受,他贾峰流在武林中是臭名昭着。

    汪毓一斩不得却不气馁,先前早知自身剑气斩不断皮卞齐钩爪,此下破不开扇骨也就不足为奇,一旦接受已于剑气之途行还尚浅这一实症,心中的挫败反倒轻了。也不恼,铁剑搭在骨扇上着力,左手反转子母剑身,拐贴于右腰间,一脸狞笑看往贾峰流:

    “你的飞钉,破得开我的飞剑吗?”一股劲力自左肩发出,直击贾峰流。

    “拐手飞剑,惊鸿一掷!”

    相隔数尺,来不及思考多许,之前明明看得剑囊似空,哪来的飞剑?糟了,这小子藏有暗手!只当汪毓老谋深算,况且实有凌厉劲气迎面扑来,贾峰流也是收回骨扇大退数步,扇面打开护住面前。

    无剑无锋,无浪无风。

    贾峰流脸上阴晴不定,合上骨扇:“你耍我!”

    “哈哈哈。”汪毓放肆大笑,自己当真再无短剑,所使劲力不过是剑气外化,先前领悟逐深虽说已能小流周身,但离体若远便似强弩之末,无半点威力可言,自是攻击不得。此招无中生有,乃是汪毓情急之下灵光一闪。

    贾峰流捏起骨扇转眼又扑至身前,抡将起势正要砸下。

    “拐手飞剑,惊鸿一掷!”

    “休再骗我,我已目得你再无短剑可使!”

    话音未落,贾峰流一脸的狞笑却凝住了,只见汪毓左手赫然飞出一柄短剑,其劲极足,其茫极锋,其力极沉,却是子母剑子剑飞出。贾峰峰流轻功怎说,便是驾马都追赶不得,笃定再无飞剑欺身上前,轻功于盛怒之下催到极致,已经贴面如何可退。两力相迎,眼见便要撞上飞剑,失态尖声也道:

    “冤家呀!诓我至此,竟还真有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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