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抵触（上）
回到城关镇乡后，陈贲空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在行政办公室问了一下，得知王占东已经来了，就直接先到了王占东办公室。
满脸笑意的说了几句欢迎的话，这才转头去舒明办公室，“老舒，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舒明刚才已经听见隔壁陈贲空和王占东的对话，并没有任何特殊的，但是转过头陈贲空却让他去他的办公室。答应了一声，刚起身，想了一下，还是拿起笔记本，跟着去了书记办公室。
“书记，县里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进门之后，舒明就开口问道。
“把门关上。”陈贲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头也没抬。
舒明回头看了一下门外，还是依言把门关上，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原本想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却被陈贲空指了指沙发，“来这边坐。”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舒明一个屁股都不敢坐实了，半个身子压在沙发扶手上。
陈贲空却是拿着茶杯走了过来，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放下茶杯。说道：“我今天去县里，吴书记和顾县长对咱们城关镇的工作很是重视，要求我们乡要作为培养基层干部的一个基地。”陈贲空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显得平和。
舒明心中一紧，这种开场白往往预示着接下来的话，会出乎他的预想范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笑了笑说：“书记，咱们城关镇的工作一直都是按照县里的要求来做的，没有丝毫懈怠。县里有什么要求，我们什么时候打过折扣！”
陈贲空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说道：“王占东同志到我们乡挂职，县里很重视，今天就是吴书记和顾县长一起亲自找我谈的话。”
舒明心中一沉，果然是说这件事。他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地说：“哦？县领导对王占东同志这么看重？”
“是的。”陈贲空肯定地点了点头，“县里希望我们能够全力支持王占东同志的工作，让他在实际工作中得到锻炼和提高。”
“这没什么啊？本来我们也支持，他不给我们乡里添麻烦，什么工作都全力支持。今天欢迎会上我是这么说的，你去县里了，所以会后我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也都表达了这个意思。想着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正式的和他聊一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我们尽力配合。”舒明赶紧表态。
“如果只是这样，吴书记和顾县长会一大早把我叫到县里去吗？动脑子想想！”陈贲空扫了舒明一眼。
“书记，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我们两个人。组织纪律我还能不知道吗！”舒明有些不解的看着陈贲空，这不像是平时和自己沟通无障碍的书记，似乎话里有话一般。
陈贲空把顾县长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舒明，说完之后，安慰道：“我知道这样一来，可能会给你填不少的工作，可是当年你刚任领导的时候也一样走过来的，我估计县里的意思是缩短干部成长的时间，尽快的让他能挑起重担。”
舒明听到这话，心中已经有些不满。作为城关镇的乡长，他对城关镇的工作付出了很多心血，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挂职的副乡长王占东，似乎县里的意思要实际掌管工作内容，这是不是有点儿戏了。但这话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就算和陈贲空一起工作多年，这些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的。舒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试探的问了一句：“顾县长有没有对王占东的工作进行具体的安排？”
陈贲空看了舒明一眼，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舒明对这件事有抵触情绪，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县里的决策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
“县里的意思是让王占东同志辅助你，从事具体的工作内容。当然，具体的工作安排还需要你们两个协商决定。”陈贲空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舒明听到这话，表面看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就是要自己和王占东共同商量，这个副乡长和自己基本上要平起平坐的工作，心中的抵触情绪更加强烈了。他辛辛苦苦在城关镇干了这么多年，对城关镇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突然要来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自己还要配合！
“书记，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舒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占东同志刚来城关镇，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如果直接让他从事具体的工作内容，恐怕会有些困难。”
陈贲空听到舒明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他自己都有情绪，当然能够理解舒明的情绪，可是县里的决策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
“老舒啊，你要对王占东同志有信心。”陈贲空劝说道，“他虽然年轻，但是在县市监局工作期间表现优秀，有着扎实的业务能力。而且县里既然做出了这个决策，就肯定有他们的考虑。我们要相信县里的领导。”
舒明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恼火！相信县里的领导？那谁来相信他们这些在基层辛辛苦苦工作的人？但是他也知道陈贲空说的是实话他们无法改变县里的决策。
“书记我知道了。”舒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
显得平静一些“我会全力支持王占东同志的工作的。”
陈贲空听到舒明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要让舒明接受这个决策并不容易但是现在舒明能够表态支持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不过，老舒，不能因为有人分担工作，你就甩手不管，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毕竟挂职欺瞒，剩下的事还是我们自己的。回头你也和领导班子成员都聊一聊，下午我再和王占东同志谈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具体的方向和打算。”陈贲空放下茶杯，提醒舒明工作别带情绪，两人在一起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要是因为王占东的到来给城关镇的工作推进带来阻碍，他才是两头为难。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工作事情舒明才离开陈贲空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抽着烟，心中对王占东的到来充满了抵触和担忧。早上还觉得这个年轻人识趣，现在看来恐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早晚会给城关镇带来麻烦。
午饭的时候，在食堂陈贲空看似很随意的和王占东聊了几句，约好下午在舒乡长办公室谈一谈具体的工作安排。
舒明并没有在食堂吃饭，人没见着，王占东还没觉得什么。下午上班陈贲空从自己办公室过来叫上他一起到了舒明办公室，王占东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舒明的脸色和上午完全不一样，说是冷脸都不为过。对于王占东的主动打招呼，很是敷衍。
三人坐下，陈贲空和舒明身前都放了一个茶杯，虽然这两人在职务上的确是领导，但怎么看王占东拿着笔记本坐在哪儿，就有些像个秘书在等待领导的指示。
陈贲空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话语让王占东立刻感受到了压力。然而，这种压力并非完全来自陈贲空的话语，更多的是来自舒明那冷冽的眼神。
“小王，上午吴书记和顾县长专门找我谈话，内容是关于你的工作安排。”陈贲空的声音虽然严肃，却很有亲和力，“两位领导的意思是要给你加重担，加压力，让你承担更具体的工作事项。你要有心理准备。”
王占东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个人尊重组织的安排。”王占东坦诚地说道，“但对于乡基层工作，我确实比较陌生。我不怕承担责任，但我担心自己的经验不足会给乡里带来麻烦。”
“都是工作，难免出错，但是我们也要尽量少出错。舒乡长在乡基础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对于城关镇乡也非常熟悉，这一点你要多向舒乡长学习。”他转向舒明，希望这位经验丰富的乡长能给王占东一些建议。
舒明听到陈贲空的话，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种态度让王占东感到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继续说道。“陈书记，你放心。我就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
“嗯。光是学习是不够的，县里对你的要求是要尽快上岗从事具体的工作事项，不知道你在具体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方向？”
陈贲空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寒着脸的舒明，这一次却没有特意让舒明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