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骨阿塔
连都安不禁一愣,心中充满疑惑。
但他注意到了阿谷的眼神。
于是,他顺着阿谷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了那几间屋子上。
仔细想来,自从来到这个山洞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可他从未踏进过那些房间一步,而且似乎也未曾见到阿谷进去过。
起初,连都安一直认为这些屋子只是用来储存食物或其他日常用品的地方。
但此刻,他突然心生疑虑:难道那里面隐藏着阿谷不为人知的秘密?
尤其是刚刚听到阿谷提到的“他”以及“杀人凶手”,更让连都安心生困惑。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连都安觉得阿谷是一个纯真甚至有些傻乎乎的人,怎么也难以将他与凶残的杀人犯联系起来。
此外,先前阿谷对于村庄之事始终守口如瓶,丝毫不愿透露半点消息。
种种迹象让连都安暗自揣测,阿谷的过去恐怕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连都安小心翼翼的问他:“阿谷,‘他’是谁?你愿意跟你的朋友讲讲么?”
阿谷转过头,用一种连都安看不懂的眼神回望他。
正在连都安觉得阿谷又要沉默到底的时候,他低沉又凄婉的声音传来。
“他是我之前唯一的好朋友,阿拓。
我们是一个村子长大的。
从小就在一起玩闹,长大后也是最好的兄弟。”
“那他现在在哪儿?”连都安问。
阿谷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他轻声涰泣着说,“死了被村里人杀了。”
连都安震惊不已:“为什么?村民们为什么要杀他?”
阿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阿拓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
连都安猜测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误会,但看着阿谷的样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附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表示安抚。
阿谷感受到连都安的关心,心情逐渐平稳下来。
他无助的看着连都安说:“我的朋友,我想把我的过往讲给你听,希望你听完后,不要像阿拓一样,抛弃阿谷,可以么?”
连都安接收到他的不安,用力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得到连都安的回应,阿谷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阿谷和阿拓所在的村子,叫骨阿(e)塔村。
村里人都有一个信奉。人体乃神所赐,唯有以人身祀天,方能淋漓尽致地传达对上苍的感恩戴德以及尊崇敬畏之心。
村民们深信不疑,只要上天感知到这份赤诚,便会护佑整个村落风调雨顺、远离病痛灾难。
但既是祭献之物,则必须精雕细琢、繁复讲究才行。
只是一副身体,又怎么够呢。
所以但凡是被选中当祭品的人,都要经历一系列的“改造”。
村里人不分男女,从小就要在自己的生辰之日,往自己的身上增加一道纹身,这些纹身的图案与位置均有定规,且需特意绕开背部。
待年满十六那天,再使用村中传承已久的青铜烙铁,于后背印刻下祈求神灵庇佑的图谱。
村民无一例外,人人皆是如此行事。这样,等到有人有幸被选作祭品之时,村子里才能拥有堪称完美无瑕的祭品。
听到这儿,连都安有些不可置信,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祭祀的方法。
如此折磨身体,简直令人发指。
大御不是有那样一句话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一根头发也不可随意剔除。
怎么到了他们那个村子里,就要如此不把人当人,狠心的折磨别人的皮肉呢?
同时,他也心疼的看着阿谷,他身上是不是也被留下了那些痛苦的痕迹?
阿谷感受到连都安心疼的眼神,心中升起一点温暖,嘴角轻轻提了一下:“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连都安奇怪的歪着头,不是说村里人无一例外么,他怎么逃过的?
阿谷神情落寞地说道:“我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在十七岁以前,我们一直相互依靠、彼此为伴。
自幼起,我就比其他人更为惧怕疼痛,哪怕只是轻微的磕碰,我都会尖锐的哭喊并大肆吵闹一番。
纹身需要用针尖蘸取颜料,然后一点一点地刺入皮肤之中,这般痛苦对我来说简直无法忍受。更何况是烙烫图谱这种残酷手段呢?
由于奶奶是我的长辈,纹身与烙烫这两项仪式均应由她来亲自执行。
所以我就苦苦哀求,不让奶奶给我刺青。因为心疼我,奶奶最终还是应允了的恳求。同样地,在我十六岁那年,我也成功躲过了烙烫之苦。”
听完这些话后,连都安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难道你不担心自己被选作祭品,之后又被村里的人发现身上没有纹身吗?”
阿谷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回答道:“那时年幼无知,并没有考虑得如此周全。况且村庄通常只会挑选年满十八岁的村民充当祭品,而我在十七岁时便已被逐出村落。”
连都安继续追问道:“那你究竟为何会遭到驱逐呢?”
阿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痛苦,缓缓说起。
十七岁那年,阿谷和阿拓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村子里疯跑玩乐。
突然,他们听见村口的人说今年的祭品已经挑中了,是阿拓的妹妹。
阿拓惊慌失措的丢下阿谷往村长家跑去,想问清楚是不是真的,想求求村长能不能放过他的妹妹。
然而刚跑到村长家门口,阿拓就听到了屋内有人在大笑,其中还提到了他妹妹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阿拓躲在墙根下开始听屋里的人说话。
是村长和他的儿子。
“爹,阿莲若(阿拓的妹妹)长的挺好的,你把她给儿子吧,不当祭品也能让阿拓爹老实的闭嘴,还能让儿子得一个玩具。不是两全其美么。”
“不行,她是最先知道你没有纹身的人,必须死,还有他爹,现在我用阿拓的命威胁他,他才安分下来。但是祭祀后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