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解的平行线十四
超市里红彤一片还具有滞后性地放着《恭喜发财》，人也挺多的，给他俩的一种过年进行时的错觉。
好久没逛超市了高涳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属于是游戏里的回归玩家，至于沈梧就没怎么来过妥妥的一个新手，对大致的物品分区一点不知。
“走吧走吧，我带你。”高涳推着购物车带在沈梧前面。
沈梧看着身前的背影有点恍惚的雀跃，真的好像他们成家后的样子。
沈梧就看着高涳忙活的身影偶尔帮忙排队把散装的食品打个价。到排队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购物车里除了调味料剩下几乎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沈梧忽然想起来之前没见面的时候高涳总是问自己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原来他都记下来了，有的连沈梧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高涳啊，还真是……
高涳走在黄昏里，他看向远方，是万家灯火，人间可依。沈梧也恰好在他视线中的那片黄昏中，也正好是他的人间可依。
从前他也有过远大志向，不甘于淡，但当他被生活磨平棱角，他才知道平淡也是不易，能有个家人有个归宿便好。
他指的归宿不是身体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如今他遇见了沈梧，一切都似乎即将落实。
就这样就好。
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当你有了家人生活即使平淡又如昼光，促得生长。
沈梧躺在床上觉得有些空荡，明明高涳和自己才住一周多自己就已经不适应那种分开的感觉了。
沈梧轻唤一声，与往常不同没有回应声，漆黑的屋里又恢复好久好久之前的寂静。原来离遇见高涳已经快一年了啊！
时间是让习惯侵蚀他的最得力助手，让他无声中习惯，离不开习惯的舒适感。
一夜的寂静和那句少了的晚安让沈梧难眠，睁着酸涩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明白自己在下意识的等什么，只听见手机一声震动，打开入目的就是高涳语音条。
“晚安。”
少年的声音似是窗外的月光抚平寂夜中的褶皱与孤苦带来舒缓和柔和。诉说：身心皆好，晚安好眠。
“晚安。”
沈梧轻回，声音透过空气传入另一方空间到达另一方心间，勾起另一方浅笑。
月光似是梦，带着淡粉色夜云闯入了梦间，在梦前相约，在梦中相遇吧。
就在不觉中春日也来了，时间太匆忙了，让高涳太想念对方。一周的同居是短暂的，但他想要让沈梧继续住在一起，因此他需要想个借口把沈梧接过来。
得想想。
就今晚，今晚放学就问沈梧。
夜风吹过还带着寒意，身前的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若星辰，在昏黄的街灯下脚步轻快。
“沈梧。”高涳叫住他。
“嗯？”沈梧站在那看着他。
“你要不要考虑过来和我一起住啊？”高涳直盯着有点不自然地摸摸耳朵，“你看这样你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晚上也能多休息半个小时。”
沈梧的嘴角上扬，“好啊，我回家问问。”
“好。”高涳快走了两步上去牵住沈梧的手，“手又凉了，我给你捂捂。”
沈梧握紧了紧高涳燥热的手，“我的手这几天都是凉的。”
高涳听后垂眸搓了搓沈梧的手没说话。
快到了……
-我妈他们同意了。
-那太好……高涳刚打了几个字觉得太麻烦直接发了个语音条过去，“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雀然。
“今天周三，等到周日再搬吧。”沈梧笑着说，不可否认有极大部分的高兴充斥在其中。本身想让高涳住他家，结果这可倒好，他住到高涳家了。
月光从少年匆急拉过的窗帘缝中透射出来，映在少年恬静的睡颜上，同乳白色的牛奶冲洗过，宁静、适意。
是期待啊，连月亮都看出来了。
沈梧坐在公交车上，走个好远就能看见高涳在站牌前等他。自从高涳搬到学校附近后，每天早上都在站牌那等他，都已经成习惯了。
天亮得早起来，每次看到高涳时都会有一片朝霞，像是夹在书中的压花，暖色的花瓣让人由衷地喜欢。
“快来快来。”高涳兴奋地招手，晨光打透黑棕色的头发。
沈梧看着嘴角不由上扬，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
高涳献宝似的把怀里的东西双手递给沈梧，“暖手宝，上课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手也可以是热的了。”
沈梧愣了，暖手宝啊，自己家都没有备的，高涳竟然给自己备了一个。明明都春天了，挺一挺就过去了啊。
还真是，都藏在了细节里。
原来，爱从来不会让你挺过不必要的磨难。
“谢谢。”
高涳看着伸在自己身前的手被暖手宝暖成淡粉色，光从他的指间漏出。
“不客气。”高涳笑着牵起沈梧的手，握在手中暖暖的。
终于啊，手终于热了。
“以后可要靠你给我暖手了。”高涳弯起眼眉转头看着沈梧。
沈梧脸上是愉悦，拉着手走在路上嗓音中透着笑意，“好啊。”
春天又快到了啊，这次她好像听见枝叶为发芽蓄力的声音了。
盼星星盼月亮，高涳盼着周末，不负他千盼万盼周末到了。
因为周末沈梧的父母还要上班，沈梧的哥哥也回大学了，所以帮沈梧搬家的这个重任就落在他身上了。
但是，帮男朋友过来和自己同居何乐而不为呢？去沈梧家的整个路上高涳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由内到外都散发着助人为乐的高尚品质。
高涳按响门铃，门一打开就看见沈梧站在门口睡眼惺忪，明显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进来吧。”沈梧放好拖鞋乖乖地退在一边等高涳，因为刚睡醒头发还乱乱的。
在高涳看来这叫自然美，一想到以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大宝贝早上睡醒后的样子整个人瞬间又兴奋起来。
高涳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好像是有点耽误补觉，“要不你再睡会儿？”
沈梧愣了一下笑出声，“你都来了我还睡什么？”
“那行吧，”高涳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进厨房，“你收拾收拾，我去给你做吃的。”
“好。”沈梧看高涳轻车熟路地开火、倒油、煎蛋。
啧，男友力直线上升。
沈梧洗漱好高涳就已经做好了坐下，桌子上的面冒着热气，坐在对面的高涳有些朦胧，阳光照在蒸汽下留下光路。厨房是人间烟火的起源。
一口面吸进嘴里，沈梧感觉一会儿出去全身都不会再冷了。
高涳坐在对面看沈梧吃饭跟小猫似的一点一点把面吃完。
长长的睫毛在热气中被阳光晕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掩去半垂的琥珀色眸子。有的时候高涳真的会想：他的少年是从天上下来的吧？
收拾好行李，两人累得坐在床边休息。沈梧的卧室很大，有除了学生卧室里必有的家具之外还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伫立在落地窗前，自然光倾斜下来，岁月静好。
高涳似是已看见沈梧坐在那里弹琴时的样子。
沈梧见他的眼睛直盯着钢琴，“我弹给你听吧。”
沈梧走过去，许久没弹了调好音后沈梧坐下来，指尖在黑白的钢琴键上跃动着，穿梭在阳光中。
这是高涳的一次在可触碰的距离上看沈梧弹钢琴，阳光裁剪出少年完美的侧颜，给少年的短发和鸦羽镀上金层，茶色的眸子隐逸在垂下的眼中。
眼角的泪痣都似乎因为阳光的明媚呈现出一点棕黑色，映衬出其它五官的留白美，勾人心神。
少年的耳朵和喉结也都是精致的，逆着光隐约间可见喉结的滑动，指尖上也簇起暖光，让人口干。
说他肤浅也好，好色也罢，他承认沈梧弹的琴没怎么听，光看人了。没办法，少年真是长在他心坎坎上了。
又是一番折腾，等到沈梧到高涳家收拾好以后都快晚上了，离春天越来越近晚霞的时间也不断向后沿。
高涳拿着两杯热茶走到阳台，一眼就可以看见少年靠坐在双人吊椅里闭眼，长睫被夕阳染成暖色。
真的是累了啊。
高涳放下茶轻轻坐下，把沈梧的头拢靠在自己的怀里，口中呢喃细语。
“梧宝儿，我有家了。”
欢喜似是野草疯长，填满了大雁、落日、晚霞和他的胸腔。
一想到同居生活就由此开启了，心中难免兴奋。高涳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令人羡慕，但他知道他们不过是两个温柔的人相遇了、相爱了，爱着彼此的全部完美与残缺。
春日将近，沈梧的身体又不好，高涳千防万防终究是没防住那些坐在沈梧周围一圈感冒的同学。
然后，沈梧就顺理应当的感冒了。高三的一天也落不得，沈梧天天得戴着个口罩上课，整个人病恹恹的，看得高涳心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体质原因，沈梧一感冒就眼睛酸涩微肿，一圈都泛着红，眼里总是罩着层水雾，一用力眨眼就有生理泪水留下来。
一副小可怜的样，高涳也心疼什么也不让他干，恨不得连作业都帮他写了，实际上也干过两次，但沈梧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来来来，喝药了。”高涳拿着药推开门走进去就能看见沈梧坐在床上背书，充满高涳爱意的厚被子盖在腿上，脸被热得白里透红。
“谢谢。”沈梧接过药，他觉得自己自从遇见高涳之后好像越来越能撒娇了，人设都变了。
有的时候沈梧也觉得带在高涳身边后的变化有好多，真的就……没想到。
“给你，”沈梧把空杯子递过去，伸舌头舔过嘴角的药沫，“谢谢。”
“不客气。”高涳对于沈梧这种别人帮忙做了事就要谢不谢就难受的习惯已经适应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习惯。
反正高涳觉得挺好的，其实他觉得沈梧能来点更实际的就好了，但是好像不太能。至少再不能，他不能被传染，他还得有个健康的身体照顾沈梧呢。
现在他就想让沈梧快点好，这样沈梧就不难受了，他也能吃肉了。
高三忙起来了，两个合居久了，也不知道怎么居的居着居着两个人就睡一个屋了。
没记错最初好像是高涳提的：今晚学得太晚了，你直接在我这屋睡吧。
沈梧：……有没有种可能我回屋都用不上半分钟。
沈梧也同意，结果一连三四天也不归屋，然后直接就永久性不回了。两个人毫无怨言，就是有点挤，但挤有什么呢？挤挤很亲密，高涳天天怀里搂着自己大宝贝充实感爆棚，难免晚上睡前有点不老实。
一百多天倒计时，整日埋在翻过的试卷哗啦哗啦里过去了，心里还有些怅然。
头顶是风扇转过的呼呼声，窗外是汽车行驶过的鸣笛声，笔尖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夏日被汇聚在这间教室里。
时间的流逝真的难以捉摸，此刻留给他们的好像只有夏日炎炎与蝉鸣。考试的后的成绩单是他们存在与同度的那些日月的证明。
窗外的远空是湛蓝色，树是常绿的，蝉是疯叫的。直到今天走出校门，回过头来才反应到高三生活彻底结束了。
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和仍在悄然继续的都有了下文。时间不会阻拦它们，只是为它们书写当下正在进行却又不同的标点符号。
今天下午有散学宴，沈梧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就见南呈也站在饭店门口。
南呈招手朝沈梧打招呼，“你还没走啊？”
“没，等人来接我。”沈梧笑着回他。
其实后来也换同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梧还是觉得和南呈最合得来，两个人成了关系挺好的朋友。
“行，我也等人，我还以为你自己回家呢。”南呈往远处看了看，“你怎么没和他们转场啊？”
-马上到，等我大宝。
-好。
沈梧看着高涳发来的消息回完后笑着看南呈，“有人等我，再加上我不会喝酒去了扰性。”
“啊……那是，哈哈……”猛地一下没了话题南呈尴尬地摸着脖子看向马路上驶过的车辆留下灯晕。
气氛开始尴尬起来，也不知道是否都是这样关于散离总是忘却想要说的话题，以前课间的说不完和上课的偷着说在离别时都飞也似的逃跑，只留下尴尬或是说竟无语凝噎。
人生总有与别离相遇的时候，然后又一次次与它重逢。
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向沈梧跑来，站在面前拉住手，“我来了。”
“啊，接你的人来了啊，”南呈看着高涳一时觉得脸熟，“他是咱们校的吧？”
高涳看向他笑着说，“是的，我是七班的，叫高涳，”高涳瞥了一眼沈梧犹豫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沈梧转头看了高涳一眼，还真是什么都想替自己多想一点。
沈梧笑着看南呈，也是当好朋友了把和高涳牵着的手举起来笑着说，“男朋友。”
南呈愣了一下，然后上来就接着祝福语，“百年好合，早……早日结婚，白头偕老！”
真是……怪不得之前自己问沈梧喜欢谁的时候不告诉自己，那这么看来沈梧也是把自己真的当成朋友了吧？
高涳的人南呈没怎么见过，但在学校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口中名声都很好，和沈梧在一起挺好的。现在也毕业了，未来也不一定还见得到，现在看着各自欢喜就好。
沈梧笑出声，“那借你吉言，我们先走了，再见了！”
南呈摇摇手，“再见。”
再见，谁又能知道时隔多年后能否再见呢？
夏夜的风都带着暖意，打在身上带着舒适。夜幕垂下，空中缀着几只残星，一轮白弯月悬挂，仰头望去城市的黑夜真的好高，触不可及。
偏偏陆地上又是华灯一片、家火成群，满足了空寥的夜，繁华喧嚣，才为人间。
掌中的手是炽热，马路随着步伐微晃，在不夜中沈梧感到恍惚。今年来所有记忆似乎都在这个夏天，回首即是过往，前往便是未来。
“梧宝儿，想去哪遛遛吗？”
高涳的声音拉回沈梧的思绪。
啊，原来一切都是真的，都结束了。未来怎样，有他就好了。
“回家吧，我想睡觉。”沈梧握紧了紧他的手。
高涳眉眼带笑含着温柔，“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