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无解的平行线十二
沈母晚上起来到客厅倒水喝，回卧室经过玄关恰好看见沈梧站在门口身上披着棉服手里拎着行李箱，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高出些的少年背着书包。
“你……”沈母拧着眉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出去了？”
“这是我妈，”沈梧把拖鞋放在高涳脚前看向沈母，“我同学想来咱们家住一晚。”
“阿姨好。”高涳在沈梧的身后招招手乖乖问好。
“好，”沈母点点头看了眼沈梧手里的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大儿子也经常带同学回来住，如今沈梧能带同学回来她挺开心的。
时间这么晚才来，再加上沈梧手里的行李箱，她其实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孩子她认识，是上次和沈梧一起在楼下玩烟花的同学，叫高涳。也听沈梧说过两次，这孩子挺好的，可惜了。
高涳跟在沈梧后面走进房间，沈梧的屋里打着暖色的灯，房间中都是沈梧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
靠飘窗的位置立着一架白色的钢琴，高涳想起沈梧弹钢琴时的样子。
少年沐浴在阳光里，碎发和睫毛都带着暖晕，眼睛半阖，盖不住的温柔倾泻而出。
高涳乖乖地坐在床沿上等待沈梧的讯审，心情带着一点点的焦灼。
沈梧盘着腿坐在床上看高涳抬眼瞄了自己一眼又迅速地缩回去，整整的就是一个做贼心虚，也不知道他在心虚什么。
高涳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被沈梧盯得坐立难安。
沈梧盘腿坐的有些腿麻动了动，结果不小心碰到了高涳的手马上缩回去。
高涳看到后直接把沈梧的双脚搂进怀里，“你脚凉，我给你捂捂。”
“不用。”沈梧感觉高涳怀里的温度高得灼人，抽了抽脚想要挣脱出来，结果高涳抱得很紧。
沈梧抬眸看了眼高涳，高涳还是没有松开，只是看着红晕爬满沈梧的脸，甚至本身白净的脖子上也晕上粉色。
气氛有些奇怪，但是到了，开始。
“我妈看到了我的日记，她知道了我喜欢男生，她觉得我……”高涳顿住，眼中覆起一层薄雾，“……恶心。”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追随了自己的心，为什么让她这么厌恶自己。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我是不是太差劲了，我……我明明已经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我明明很听她的话了，我只是喜欢上了你，只是遵从了自己……哪怕她骂我也好啊，可她就是不要我了……”
高涳也知道那种家庭早晚要逃离的，那种畸形的关系早晚要破碎的，为此他日夜的建立心理准备。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当真正被轰出家门时是他也真正地意识到他没有家人了。
可是即使再来他也会想要和沈梧在一起，那种家留着也没必要，他只不过是太多愁善感了。
高涳终究是没能忍住，泪水从眼中夺出砸在衣服上，看得沈梧觉得心生疼。
“没有啊，”沈梧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你没有错，你很好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别哭了好吗？”
高涳擦干眼泪低下头不想让沈梧再看到，“沈梧，我没有家了。”
真是自己都没想哭的，果然人到了晚上总是会想多，一想多就矫情。
沈梧看高涳抱着自己的脚跟揣了什么大宝贝似的，脸上又可怜巴巴的。
就看着怪异又好心疼。
沈梧皱眉，那高涳高三这段时间怎么办？
要不住他家？
住他家吧，他会护好高涳的。
高涳瞄了一眼看到了沈梧犹豫的表情立马补充道，“我爸给我在学校附近留的有房子，就是好久没住了，明天要收拾。”
沈梧垂眸看着深蓝色的床单。
确实，高涳之前说过他父亲去世的时候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高涳。
某方面高涳有房有车有钱，因为高涳不会开车把车卖了，现在是有房有钱。
啧，还是想让高涳住他家。
“行，明天我去帮你。”沈梧还是应了高涳，“时间不早了，你去换睡衣睡觉吧。”
算了吧，让高涳住他家恐怕高涳会感到不方便，毕竟家里还有父母。
“好。”
高涳欢快的答应笑得跟大狗狗一样，接着沈梧就见高涳朝自己扑过来把自己压在床上。
嗯，行为也跟大狗狗一样。
高涳看着身下的沈梧害羞地侧过脸，修长的脖颈绷直，凸起的喉结微微滑动，精致的耳朵连同面颊上都浮着绯色。
沈梧张开唇道，“起开。”
沈梧看着高涳拄在自己脸侧的手，手指长长的指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整齐透出健康的嫩粉色和白色的小月牙。
高涳炽热的体温把自己围在怀中，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见高涳没有动，沈梧轻推了推高涳。
高涳握起沈梧的手放在嘴边轻轻落下一吻。
沈梧本以为这就结束了，高涳就能消停了，结果他刚转过头就见暗影投来，高涳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们之间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扑打在脸上带着痒意。
高涳在沈梧的唇上点过就退开。
美好转瞬即逝。
沈梧的父母在另一间屋子里睡觉，多少有点刺激。
沈梧还躺在床上不动，余光可以扫到高涳打开行李箱拿出来一套睡衣，又把校服外套脱了。
毛衣被高涳掀起一角露出一点肌肤令人遐想，几步之外看得清清楚楚。沈梧觉得越看脸上越热，忙转过头看着天花板。
啧，耳朵烧得慌。
沈梧把手背贴在额头上闭上双眼，耳边是高涳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不断地撩拨着自己的心弦。
疯了，真是疯了。
高涳收拾好来到床边就见沈梧的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睡着了，睡衣被抻上去漏出一小节白皙的腰，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少年，好腰！
高涳打算把沈梧的睡衣往下拉一拉，免得一会儿凉着肚子。
手都已经碰到衣角了结果停在那顿了一下，高涳凑近在沈梧的腰上亲了一下，微凉的触感带着淡香顺着唇传到大脑神经，然后就见高涳笑眯眯的起来，纯纯像是只偷了腥的猫。
把沈梧在床上放正，盖好被子，高涳做到了全程保持微笑，就是微笑的有些……很放肆。
高涳回味着刚才抱起来沈梧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软软地瘫在自己怀里，让高涳感觉心脏跳得变快，真快。
高涳站在那迎来下一个难题，今天晚上他睡哪？
沈梧轻哼了一声，看见高涳立在床头。
高涳垂眼看他艰难地往里撤了撤，然后掀开被子拍拍挪出来的空地。
“睡这儿。”沈梧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困意软软的。
高涳二话不说关了灯借着窗外的夜光钻进被窝，刚挪出来的地方还留有余温。
“地方有点小，我往这边挪挪。”
高涳以此为由往沈梧那边贴了贴，紧挨着他的后背，又把手搭在他的腰间。
沈梧伸手覆在高涳的手上，又将手指穿插过他的指间，“嗯，快睡吧。”
夜里沈梧的唇角勾起，地方小？这是双人的大床。
还有你猜我为什么醒得这么及时？
高涳在沈梧的颈后落下一吻，轻声喃喃道，“沈梧，我只有你了。”
语气中透露着落寞。
沈梧似是呓语轻应了一声，“嗯……”
黑夜里沈梧的眼睛明的发亮，满是清醒，只是高涳看不到罢了。
过了一会沈梧听见身后传来高涳平稳的呼吸声。沈梧呼出一口气，拇指轻轻地摩擦过高涳的手。
高涳，别急，我陪着你。
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慢等春来，静待花开。
昨晚窗帘没拉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由于生物的遇光本能高涳皱皱眉睁开眼就看见沈梧的眸子。
沈梧盯着他，茶褐色的眼睛有一部分隐匿在阴影中，晦暗不清，神色复杂有什么叠加在一起。
让高涳忽然想起来脚链吊坠上的刻字：“superimposed love”
高涳回过神搭在沈梧腰上的手轻勾起衣角伸入衣服中覆在沈梧的腰际上，“早啊。”
带着沙哑的声音侵入沈梧的耳蜗，他感受到腰间的手逐渐不老实轻拍过去，“登徒子。”
高涳轻笑额头抵住沈梧，“什么登徒子，要叫男朋友。”
红晕染着沈梧，不过他看高涳又生龙活虎的样子松了口气，“再说吧，男朋友。”
沈梧的声音像是照在松间的月光，满是轻柔。当高涳还沉浸在沈梧的那一声“男朋友”时就又感到唇上一软转瞬即逝。
全副武装后高涳开始带沈梧向自己的家产出发。
摇摇晃晃坐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后沈梧站在高涳家楼下扭头看了眼学校，是挺近的，从家走五分钟就能踏入校门。
真的还就没有人来，屋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他们两个觉得今天任务重大。
两个人带好口罩一把拽下家具上的防尘罩，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似乎在加点什么就能有化学反应了。
飞尘到处都是，沈梧眯了眯眼睛结果还是被迷了眼。
“嘶，”沈梧倒吸一口气，伸手划拉着示意高涳过来，“帮我一下，迷眼睛了。”
“哦哦哦，好。”高涳忙走过去把沈梧拉到窗户边离灰尘远些。
沈梧只感觉泪朦胧，隐隐约约看到高涳拽下脸上的口罩，淡粉色的唇凑上来轻吹一口气有些痒痒的。
高涳帮忙撑着沈梧的眼，见他眼中蓄着生理泪水，在阳光下眸子亮亮的呈茶色。
吹过后就见沈梧条件反射的眨眨眼，透明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滑入口罩深处。
高涳的手还在挑起沈梧的下巴，高涳摘下他的口罩，指腹轻擦去泪珠，然后自己跟偷腥似的在沈梧的唇上点过。
沈梧反应过来红着脸把他推开，“没个正形，快干活了。”
“嗯。”高涳笑眯眯的看着他点点头。
沈梧看他这副样真是没辙，叹出一口气。
随他去吧，总得有点儿肉。
高涳拎了些吃的上楼一开门就见沈梧瘫在沙发上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夕阳照在少年鸦羽般的睫毛上，口罩被勾在下巴上，嫩粉色的唇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有点干燥。
头发许些散乱，脸上是舒缓，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脂玉带着娇气，眉目垂闭着，温顺得很。
黑色的睫毛颤了颤，少年的眼睛微掀露出茶色的瞳仁，流光宿在其中。
沈梧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手揉着眼睛脸上满是惺忪，像是伸懒腰的猫。
“你回来了。”沈梧的声音中还带着许些沙哑。
“嗯。”高涳的目光暗了暗，把吃的放在茶几上，又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两瓶水，把其中一瓶递给沈梧。
沈梧拧开水仰头去喝，衣袖微微滑落下去露出精致的手腕，脖子微仰，诱人的颈线绷直，露出点锁骨。
高涳顿时觉得口感猛喝了一瓶水。
沈梧闻声转过头惊讶的看他一口气一瓶水，“……你这么渴吗？”
高涳拧好瓶盖垂眸看他，“嗯。”
“水够了吗？”沈梧把自己的水递给他，“还渴吗？”
高涳看着少年手中的大半瓶水转过视线，“够了，那些你喝吧。”
其实他真的想喝，但是算了，沈梧会渴的。
沈梧咬口面包看了一圈被打扫干净的屋子，“你打算今晚睡这？”
不是他说，这屋里真的很干净，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据说是当初能卖的都卖了，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天。
要不是当初觉得能考上一中高涳甚至想过连房子都卖了，还好没买，要不然还真是后路断绝了。
“嗯。”高涳嚼着面包，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办。
明天就上课了没时间买东西，连上一周课晚上放学商店都关门了，现在连床上也就只有个床垫。
自己的行李箱里也就两套睡衣加上两三套要换洗的衣服。哦，还有他的洗漱用品和学习资料，这是他的全部私人生活财产。
“别闹了，”沈梧把装面包的包装袋团成团扔到垃圾袋里，“这几天先在我家住，我和我妈说，高三了，你再感冒了就该落课了。”
“太麻烦了。”高涳微皱眉。
沈梧深呼一口气，高涳有的时候还真是犟，“不麻烦，你就相当于在我家睡个觉，有什么麻烦的，你要是感冒了我还过意不去。”
沈梧紧盯着高涳，“别拒绝，拒绝我就生气了，要不然我就这几天跟你住这，两室一厅，反正地方也够。”
高涳垂下眸，其实自己睡这没什么，但看沈梧的架势，是真做好了自己睡这他也睡这的打算。
自己身体好没什么事儿，估计最多也就是睡觉的时候冷。
但沈梧不一样啊，他身体太弱了，那么娇，免疫力低，太容易感冒了。
想了一会儿，高涳用舌尖顶顶上牙膛，“好，这几晚我先去你家住，麻烦你了。”
沈梧勾了勾嘴角，“不麻烦。”
不会麻烦，他很乐意和高涳睡在同一张床上。
说他轻浮也好，就是乐意。
虽然他是属于那种又菜又爱撩拨的。
但是反被撩拨又有什么不好的？
冬天黑得早，高涳和沈梧收完尾天就已经黑了。沈梧打好招呼了领着高涳回家，冷冽的空气吸进肺里整个人精神起来。
昏黄的灯光打下来照在沈梧的五官上格外柔和，几片雪花从空中飘落，在路灯下染上暖黄也变得温暖起来。
空中的云呈出粉红色，沈梧伸出手感觉着雪花落在手上因体温化成点点水珠。
夜风吹乱了头发挡在眼前，沈梧回过头看向高涳，一瞬间高涳的脸有些朦胧，灯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眼见唇角的弧度。
高涳见沈梧站在那里往上拉了拉围巾把脸埋在里面等自己走过去。
走过去高涳感觉沈梧把他的手伸进自己的掌中相扣，然后顺其自然的揣进他的口袋里。
“走了，回家了。”光晕下沈梧弯起眉眼。
高涳轻应了声，手中是微凉的手，手外是在口袋里温热的体温。
沈梧啊，真的是一个温柔细腻的人。
还好，还好他还有沈梧。
他不敢给沈梧太多许诺，他更想尽力而为为沈梧做些什么。
他也不敢给沈梧太多誓言，但他知道：
要守好的，一定要护好沈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