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挂念她
宫门口处,骨刺率先走了进来。
他一出手,就把不远处地上那几个还在挣扎的大漠余孽给刺死。
以防他们在濒死之际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真暖和啊。”
低低的一道笑声传来。
让还在打斗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动作一顿。
尉迟敛一袭黑色蟒袍,肩披寒甲,墨发高束,身形颀长而又壮硕。
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他面容俊美,露出的笑容透着几分邪气,漆黑的眼眸里满是阴鸷。
看着面前的打打杀杀,宛如看小孩子玩闹一样,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常年浸染鲜血,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血腥和杀伐之气,使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在场人的心理作用,尉迟敛的出现,硬生生让现场因为火焰而升腾起来的温度降了几度。
单温玉蓝眸里充血,正处在兴奋和暴怒的边缘,看见连尉迟敛都赶过来了,说明行动已经失败了。
他虽然受药性变得疯狂,但不代表没了脑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趁着御卫军行动迟钝之时,单温玉恶狠狠看了尉迟敛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杀出了一条突破口。
“追!”
御卫军一个不注意,竟然就让单温玉逃了,顿时恼了,好不容易快成功了,这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尉迟敛自然也看出了单温玉状态不对劲,淡淡出声制止,“不用追了,回来吧。”
“是。”
御卫军追击的动作一顿,只好回来了。
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虽然也不怕死,但是面对一个磕了药的疯子,能不拼就不拼吧。
骨刺清理完现场后,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时值夜幕降临,尉迟敛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他黑眸幽幽,看不出任何情绪。
倏地,他动身了,抬脚往前走去。
另一波禁卫军此刻也纷纷涌入了皇宫,奔向四面八方,负责剿灭异国贼人。
骨刺默默跟在尉迟敛身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前线的局势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好在提前有所准备,因此才十分及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按理来说,皇宫这边的损失,尉迟敛不应该放在眼里。
毕竟如果能杀了大漠和西域的王子公主,毁一些建筑也无关痛痒。
但是赶过来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而且梁旭好战,本想奔往最前线战斗,但由于所处位置离晋阳城最近,硬是没打两下就被尉迟敛一道命令赶到了皇宫这里支援。
这与他们计划中的会合后进行瓮中捉鳖有些许差池。
目前来看,单温玉跑了,也没看见西域的人。
虽然前线大获全胜,但是并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结果。
骨刺抬眼看向尉迟敛,第一次觉得殿下有些陌生,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看到前往的方向是金乾宫,骨刺嘴角抽了抽,心头竟升起一股无语和悲哀的情绪。
不是吧,难道是因为记挂着朝惊枝?
“你们在外面候着。”
到了金乾宫门口,尉迟敛不容置喙地留下一句,便拂袖进去了。
而他进去后,径直走向了书柜,确认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轻轻松了口气。
他按下机关后,地下室缓缓打开,便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尉迟敛平静的心头多了一丝紧张不安的感觉。
朝惊枝……
不过是十几个台阶,他很快就走到了地下室里。
角落里的确蜷缩着一个女子。
尉迟敛眼眸下意识想戏谑一番,但定睛看到那裙裳装扮时,浑身瞬间散发出了冰冷的气息。
“……”
那一刻,他一步都不想再往前走。
苏桃被地下室打开的动静给惊醒了,她颤抖着抬头看去,就看到了宛如瘟神的尉迟敛。
她目露惊恐,吓得缩成了一团,根本不敢吱声,生怕他冲上来掐死她。
尉迟敛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苏桃。
哪怕他不想承认,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了。
这原本是他给朝惊枝的庇护所!
不想让她死!
可她居然选择了保护苏桃!
朝、惊、枝!
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了是吧?
把他难得摆在明面上的小心思看笑话看是吧?
兴许背后还在怎么笑他呢。
换作别人,他才不在乎死活呢,好不容易不想让人死一回,竟然还被如此无视。
尉迟敛拳头狠狠攥紧,死死盯着苏桃,眼尾满是冰冷和猩红的杀意。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朝惊枝那个不安分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乖乖待在这里?
他真是愚蠢,气到自己都鄙夷自己了!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苏桃连呼吸都不敢了,恐惧地看着尉迟敛,瑟瑟发抖,总觉得下一秒自己会被撕碎。
“她去哪儿了?”
被尉迟敛突然一问,苏桃懵了,牙齿打着颤回:“不、不知道。”
她眼里满是茫然,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尉迟敛懒得再逼问,看着苏桃一副柔弱的模样,他动动手指就能捏碎了她。
他不懂,苏桃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被朝惊枝特殊对待?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尉迟敛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再多待,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地下室里的气压瞬间就好受多了。
苏桃感觉自己虚脱了,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明亮的出口。
她的确不知道朝惊枝去哪里了。
被迷迷糊糊带到这里,只是被嘱咐着千万别出来。
苏桃只能惶惑着答应。
而尉迟敛一来,出口没管,就摆在那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等恢复了体力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走。
骨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等到了尉迟敛出来。
“殿……”
他刚想说话,就噤声了。
因为他看到尉迟敛的神色比进去时还要冰冷,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没过多久,门口又探出一个脑袋。
“谁?”
骨刺的话音落下,刀尖已经抵在了苏桃的脖子上。
“啊……”
苏桃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腿一软自己撞上去,面色苍白极了。
骨刺眼见是个生面孔,打扮像是后宫女子,一时间也皱眉愣住了,“你是何人?”
“……”
苏桃嗫嚅了一下嘴唇,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骨刺,害怕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因为出汗,些许发丝贴在脸上,模样我见犹怜。
骨刺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刚想继续追问,余光就看见尉迟敛走远了。
无奈之下,既然尉迟敛都不在意,他也只好收起刀剑跟了上去。
苏桃猜想他们是去找朝惊枝,而她也想见到陛下,因此默默跟了上去。
骨刺瞧见了她的小动作,虽然不悦,但还是没出声管。
不知道是不是尉迟敛的错觉,他总感觉有股若有似无的视线在盯着他。
但是抬头看去,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尉迟敛眼眸闪了闪,心里泛着狠意,如今祸患已除,朝惊枝肯定还在皇宫里,等他找到她,非要她……
还没想完,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有个人迅速朝着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骨刺先行一步,直接迎面而上。
等到看清那个人是谁之时,他才动作一顿,“梁将军。”
来人正是梁旭。
比起刚追西域人时的意气风发不同,他面容沉重憔悴了些许,一条手臂也不知所踪。
他直接跪在了尉迟敛面前,满脸愧疚,“见过殿下。”
尉迟敛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旭,“怎么回事?”
说起这,梁旭就咬牙切齿:“那西域两个兔崽子着实阴险,不惜牺牲自己人也要换我的伤,还故意示弱,不止会咱们情报中的毒,是属下大意了,中了会侵蚀肉体的毒素,只能被迫断臂求生。”
听完叙述,尉迟敛神色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梁旭羞愧难当,头伏在了地上,没了一条手臂,看上去狼狈极了,“属下不力,让其逃脱,无颜面对您,只求一死谢罪!”
尉迟敛反而轻轻笑了,“你是该死。”
梁旭心里一沉,但也做好了准备,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当年爱上了军营里的一位厨娘。
后来在战争中受牵连,那女子受了伤,性命垂危。
是尉迟敛身边的人救了她。
救命之恩,梁旭没齿难忘。
可惜后来,那女子还是染了急病去世了。
他心中遗憾,但也化悲愤为动力,彻底效忠于尉迟敛。
到现在十几年了,梁旭没有娶妻,无儿无女,死了也了无牵挂。
闭上眼的短短几秒,他把自己颠沛的半生都回忆了一遍。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解脱之时,脖子上面的凉意突然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是凌乱的脚步声。
梁旭心中茫然一闪而过,僵硬地抬头一看,发现尉迟敛等人慢慢走远了。
他事情没办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轻易地会放人一马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梁旭诡异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忍着痛苦,艰难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士兵也把他围了起来,送他去治伤。
尉迟敛自然不是心慈手软。
梁旭虽然失去一条手臂,战斗力打了折扣,但好歹还是一员猛将。
现在杀了他没有太大价值。
很快他就会被指挥去清理晋国内的「杂虫」。
那些「杂虫」都是从战场上逃脱的余孽,一群亡命之徒,如果被逼至绝境,必然会与之疯狂拼命。
梁旭领命后,会直到战死为止。
所以他死,是早晚的事情。
发挥属下的价值最大化,才是尉迟敛本人的行事作风。
转了一圈儿,有人来汇报,均没发现大漠和西域人的身影。
想来都已经逃出皇宫了。
尉迟敛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都去找陛下,找不到的话……”
都不用说完,后面跟随的那些禁卫军立马就四散奔逃了。
偌大的皇宫已经差不多走了大半了,到现在还不见朝惊枝的身影,已经让尉迟敛的颇有些心烦意乱了。
朝惊枝哪怕是个瞎子,也应该知道现在皇宫没事了吧?
为何还不出现?
难不成还有闲心跟他玩躲猫猫?存心让他着急是吧?
这个想法一出,尉迟敛都被自己逗笑了,感觉幼稚的很。
可是时间越往后推移,尉迟敛的心就越沉一分。
“禀告殿下,没有发现陛下的踪迹。”
“禀告殿下,西北方向没有发现。”
“东南方向也没有。”
“北面没有。”
“东边没有。”
“没有……”
“……”
尉迟敛都快听烦了,烦到随手斩了一个来报的侍卫。
“……”
看到人头掉落,下一个刚准备禀报的侍卫吓得脸色都白了。
“说!”
尉迟敛阴恻恻问:“你也没发现?”
“不……不是。”
那侍卫腿发抖,只好哆哆嗦嗦地说:“发现了…太后的尸体。”
说罢,身后几个人把易为春血肉模糊的尸体给抬了过来。
尉迟敛微微皱眉,他不奇怪易为春的死,而是意外朝惊枝居然不管自己的生母。
毕竟连苏桃都想到了,怎么可能想不到易为春?
他的陛下可真是够狠心。
尉迟敛冷冷一笑,飞身就跳上了屋檐,穿梭在皇宫宫殿之间,亲自寻找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心里空荡荡的。
有一种预感,朝惊枝已经不在皇宫里了。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发现尸体,她那么诡计多端,肯定活得好好的。
也许…又溜走了?
毕竟有过她偷偷出宫的前例。
不管怎么样,尉迟敛胡思乱想着,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苏桃心惊于一路上看到的血腥,心里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
而她自己细胳膊细腿儿也累的够呛。
可是没找到朝惊枝,她担心极了。
陛下不会出事的,肯定也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她跟不上尉迟敛的队伍了,而且总觉得禁卫军那群男人看她的目光似乎不怀好意。
所以苏桃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去找。
而在路过一个拐角之时,她突然被捂住了口鼻拖了进去。
直到看到那人的脸时,苏桃才把到嘴边的尖叫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陛下,您没事吧?!”
尉迟敛太心急,以至于甚至忘了苏桃这号人物的特殊性。
选择不管,是他寻找朝惊枝犯下的最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