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杀羊
这是个偏僻的山村。
宫心远坐在三轮摩托上，身边躺着的是几只被剥了皮的羊，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村子很小，只有不到五十户人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看到宫心远父子俩出门，村口两个老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仿佛魔鬼的低语，萦绕在宫心远的耳边。
“那不是宫屠夫么？又带着他不听话的儿子去进货啊。”
“谁说不是呢，唉，真是倒霉，摊上个不听话的儿子，老婆也被他打傻了。”
“那是他老婆一直想跑，要搁我家里，我也打！花钱买来的，还敢跑。”
“也是啊，村头老李家，直接关在圈里拴着，如今已经又怀上了，十年生了九个，这么多人一起给家里干活，可轻松了。”
“诶，老王，听说你家买了个大学生给你儿子？多少钱？”
“不说了老贵了，花了我大半的家业，不过为了传后，都是值得的。”
“不是我说你，你儿子脑子不大好，真能传后么你要多指导指导”
摩托声渐渐远去，宫心远的耳边依旧回响着两个老头的话语声，心头渐冷。
不知何时，他的拳头已经攥得死死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本来他以为，他的苦难，全部都是来自于这个男人。
他家暴、酗酒、一无是处，是个成天泡在血液中的屠夫。
没想到，烂的不是他这个家庭，整个村子也都是一片腐朽。
在他们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村子的延续。
宫心远想要反抗，但小孩子弱小的身体根本无法给予他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再次回到这个时代，他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
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他逐渐沉寂的心。
如果没有母亲在这里，或许他的选择依旧只有一个，那就是逃，逃离这个比地狱更像地狱的村子。
山路很长，蜿蜒曲折，昨天的一场雨让这条路变得异常泥泞，山间的风光却无法吸引宫心远的眼神。
他开始陷入对自身否定的执念轮回当中，无法看破自身的困局。
他想要救自己的母亲，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天色昏暗，看不见天光，一如宫心远此时的心情。
山路渐远，随着靠近小镇，路途也愈发顺畅，嬉闹的小街带来了一丝人气。
“嗤——”
宫鸿志攥紧刹车，将嘴角的烟头随手扔在地上，拔出了三轮摩托车的钥匙别在腰间。
一只手提着一只羊，宫鸿志面不改色，看着依旧在发呆的宫心远，他顿时不满，对着宫心远喝骂道：“发什么呆，替老子干活！今天跟老子学着杀羊！”
宫心远抬起头，破旧的铁质门架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依山镇屠宰场。
“杀羊！”宫心远眼眸转动，仿佛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他喃喃自语道，“杀羊！”
迈进大门，一旁的安保室内，播放着李小龙的经典语录。
“为了战胜对手，应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
“格斗就是打断或打碎对手的骨头或头骨，将其生命操纵在自己的手中。”
一字一句，出现在宫心远的耳中，他想起来了，他为什么要不停的战斗！
为的就是在再次面对宫鸿志时，能一拳打爆他的头！
宫鸿志将几只羊从车上卸下，满是油腻血污的手在皮质围裙上擦了擦，迎面就有人凑上前来。
那人哈哈大笑道：“鸿志，你来了，快，今天我这边又拉了一车羊过来，你得快点处理了。”
宫鸿志点了根烟，笑呵呵道：“放心放心，你爽快我肯定也爽快，今天我儿子也过来帮忙，你给我多准备一份饭。”
那人看了眼小小的宫心远，怀疑道：“太小了吧，我感觉都抓不住羊，别伤着孩子。”
宫鸿志吐了个烟圈道：“我像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走山路下来进货了，别废话了，赶紧干活，我还得再去买点羊仔。”
“好好好。”店铺老板也不多说什么，将他们领到屠宰现场，指着面前一卡车的羊说道，“就这些，工钱照旧，干完现场结账。”
宫心远眯着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旁的屠刀上。
宫鸿志将烟头掐灭，拿起桌上的屠刀细细打磨，对着宫心远说道：“臭小子，给我好好学学，以后也能养活老子，我这门手艺可是祖传的，别到你手里荒废了，宰了这些牲口，以后也能给你买个老婆，好好挣钱，老子也给你买个大学生。”
宫心远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中逐渐尖锐的屠刀。
现在还不行，他必须忍耐。
宫心远点点头，从记忆中摸索出曾经杀羊的技巧。
从成年人的视角，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懵懂，所以再次看到宫鸿志的亲手教学，他的杀戮技巧也开始突飞猛进！
等到最后一丝天光消散，黑夜降临，整整一卡车的羊全部收拾干净，整整齐齐的挂在架子上，仿佛一片血肉森林。
鲜血的气息，油腻的双手，无数只羊失去了羊皮，黝黑的竖瞳中似乎还有一道道视线，正直勾勾的看着宫心远。
将屠刀插在案板上，宫鸿志再次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老板也闻声赶到，清点了一下羊的状况，爽快的掏出钱包。
数了几张钞票，老板笑呵呵的递给宫鸿志道：“鸿志，你的手艺太好了，给，下次来给我打招呼。”
宫鸿志也不客气，接过钞票就清点起来。
老板看向傻愣愣地宫心远，再次打开钱包，从中抽出了十块钱，塞在了宫心远的手中道：“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帮家里忙活，给，叔叔给你的，去买糖吃。”
宫鸿志也不吱声，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宫心远往外走。
见宫心远依旧看着面前好几排被开肠破肚，无法闭上眼睛的羊，他以为宫心远怕了，便出声怒斥道：“怎么？怕了？我看你吃的时候不是挺香的么？”
“这些都是畜生，杀几只畜生你还害怕上了？真是丢人玩意儿，赶紧走，买完羊仔还要赶回家。”
宫心远转过头，目光停留在宫鸿志的身上，小声说道：“所以”
“杀畜生，没有关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