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羊列车·虚假真相（二十）
四人向门口望过去，一位身披灰色破烂斗篷的人站在门口。
从拉低的帽檐下，一双如毒蛇般阴狠邪恶的眼神，正死死盯着他们。
来者身型不大，像个女人。
但是伴随着暴风雪一起灌进来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每一声都在告诉于乐四人，来者不好惹。
“滚。”沙哑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感情地从帽檐下发出。
但是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于乐他们肯定不甘心就此作罢，于是，他上前走了几步，边走边露出讨好的笑容：“我们马上滚，但是您看，您这站在门口，我们想滚也滚不了啊。”
灰色斗篷开口：“那就跑，或者飞。”
于乐：“？”他是在跟一个正常人交流吧？
灰色斗篷：“或者留下来当祭品。”
见来者也不像绝情之人，古安澜想旁敲侧击一下对方的态度：“这位女士，无意冒犯，外面大雪封路，我们只是想借地避雪，顺便暖和暖和身子，还望行个方便。”
突然，门外的风雪成倍增加，叫嚣着想要撕碎一切。
斗篷人伸出手，一段皮肤枯槁的小臂露了出来。
这已经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手了，就像是一根瘦弱的树枝末端延伸出五截更小更弱的枝丫，但是皮肤表面凸起的青筋又在不停地告知众人：这是个不好惹的。
作为公认的队伍最强战力，黄芸首当其冲地站出来。
就在二者快要交战上的时候，先前那个失去动静的女鬼迅速活了过来，挡在了黄芸面前。
“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斗篷人一听，身形明显一振，如鬼魅般的爪子也偏离了方向，中途停了下来。
在两拨人对峙期间，似乎世间只剩下了门外愈演愈烈的风雪声。
过了一会儿，斗篷人甩了甩袖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们觉得，我是在和你们讨价还价？既然不想走，那就都去当祭品吧。”
说完，还未等于乐四人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哦，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旋地转。
整个房子就像个皮球，在原地往四面八方滚，屋内的一切都被晃得乱七八糟。
于乐拼命忍住正常的呕吐冲动，睁开眼睛后，令他十分熟悉的，那张披头散发，嘴角流血的脸，以空洞洞的眼眶对着他，结果一个没忍住，呕了起来。
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于乐，就怕晕车。
于乐的脸顿时揪成一团，但好在没吃什么东西，只有一点点酸水。
接下来，他们眼前的景色开始扭曲，线条不断地上下飞舞。
周围的气压急剧升高，就好像一团棉花被一股不可抗力拼命地压成一个点，五脏六腑一边被搅匀，一边又不断被压缩，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不知持续了多久，一切都停下了，于乐四人也是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麻沸神婆多年来对融合祭祀药材本来已经得心应手的，但是这次不知怎地，没有融合到最后不说，功效也不咋地。
年已近百的她站在风中，白花的头发有些凌乱。
麻沸神婆手中杵着一根木制的蛇头拐杖，比她整个人还要高。
“这几个人都不害怕的吗？”抽取出的恐惧情绪的能量还没有抽取时花的多，为数不多的亏本生意。
她用拐杖杵了一下地，一位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女子出现在神婆身后。
“为何融合失败了？”
女子拨了一下耳后的头发：“在融合时发现了一点小杂质，是一种不明液体。”
神婆眼神严肃地看着前方不断燃烧的鼎问道：“什么液体。”
“嗯……”女子修长的食指抵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好像是……呕吐物。”
麻沸神婆一听，握着拐杖的手猛地缩紧，她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
即使心里极为愤怒，但是她表面还是压住了怒火，以自认为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当初放进去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
“我发现了啊。”女子的红唇上挑，露出摄人心魄的笑容。
“那你为何不说？”麻沸神婆的手臂连带着拐杖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我的任务只是帮你提炼融合，至于你给的东西里有没有杂质，又不归我管。”女子见对方越气，越隐忍的样子，她就越开心。
“枫雪！”麻沸神婆由于喊得太大声，风灌进了口鼻，猛烈地咳嗽起来了。
“干嘛！”
“咳咳咳……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玩啊。”枫雪毫不在意地说，“你以为我想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麻沸神婆拼命压住心底的怒火：“不好好引导这里的鬼魂，一定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到时候惊动上面了，我们俩都得完蛋。”
“知道啦。”女子撇撇嘴，“我们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吗？”
“当然有意义，按照一般的设定，现在到怀恨在心的人类与怨气冲天的鬼魂无差别攻击无辜人类的环节了。祭祀是提供给这边鬼魂的合理手段。”
“但是我觉得那些人有点怪怪的。”
“纵使他们有通天本领，肉体凡胎能掀起什么波浪。与其关心他们，不如想想被你弄坏的这锅汤该怎么办。”
“还能咋办啊，把他们放了呗，反正他们也产生不了多少害怕情绪。”
“哎。”神婆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恢复意识的于乐四人听到这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完全放心，神婆又开口了：
“放之前记得把他们的身体都剁成肉块，以防意外。”
于乐：啊？这也能叫“放”？
女子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手：“我吗？可是人家是女孩子诶。”
神婆：“那就用粉红色的刀。”
女子“……”随后嘴角疯狂上扬，“这个提议我喜欢，嘿嘿嘿……”
于乐他们知道，现在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四人间小声地商量对策。
于乐：“等她打开盖子的一瞬间我们就跑，分别跑向四个地方，她们只有两个人，肯定来不及追。”
古安澜：“若是第一步，逃出鼎口就失败了呢？”
于乐：“放黄岩，咬她。”
黄岩：“？”
看着黄岩疑惑的表情，于乐问：“你不是‘美食家’吗，怎么，还挑食啊？”
黄岩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是不挑食，可是‘美食家’只会吃熟食，要是吃到生的食物，我会……”
黄芸适时打断：“过来的途中，我的匕首不见了。”猎人没了武器，则与猎物无异。
然后于乐又看向古安澜。
古安澜底气十分足地开口：“我身上就三本书，你是指望我和她谈人生还是谈理想？”
于乐：“……”
于乐：“不装了，摊牌了，看来我只能祭出我的神之左手了。”
古安澜看向于乐与常人无异的手臂，觉得大概是于乐又犯病了。
见他们不在意，于乐也不着急，右手附上左臂，然后轻轻一扯，直接扯断了。
众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于乐。
于乐瞬间满脸惨白，嘴唇乌青发抖。
另外三人在心底默默地想：这应该是会疼的吧？嗯，会疼的。
然后，一道金色的光芒过去，一条崭新的手臂出现了。
哦，也不算新，是于乐用了多年的老胳膊出现了。
剧痛的余波还未完全消散，于乐咬着牙，扯出一抹笑容：“看来已经到极限了。”积分换的胳膊也没那么牢固嘛。
疯子。
三人在心中同时说出这个词。
这条手臂，显然和原来那个不一样多了。
因为小臂内侧居然有一大块表面凹凸不平的疙瘩，而疙瘩的样子，像个婴儿的脸！
没有过多展示，于乐撕开衣摆，扯下一段布条，熟练地裹好了。
“你这……”黄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纹身失败，伤口增生了吧，还挺严重的。”
于乐：“……”
这时，他们头上的鼎盖被掀开，照进来的光线由一开始的八个小角变成头顶上亮堂堂的一片。
没有了顶盖的遮挡，他们这才发现所处的这块地方被一圈又一圈的火炬围绕住了，并且越往外围越高，难怪那么亮。
于是，现在的状况就是，四人站在鼎底仰着头，和在鼎口往下看的枫雪十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