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管你是谁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纪允炆已经杀到了阮莺身前。
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阮莺不但躲开了这一剑，甚至还游刃有余地躲开了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四剑。
随后，她稳稳落地，优雅地站立在大殿的一端；纪允炆则是落到了另一端，他手持长剑，眼神释放着就连解颖秋和文裳卿也不曾见过的冷意。
那不是二师妹——这是解颖秋最先理解到的事实。
阮莺的修为虽然并不低，但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别说如此轻易地躲开师父整整五剑，就是最开始的那一剑她也反应不过来。
解颖秋知道师父不会无故对二师妹下杀手，既然现在动了手，而且还让自己的长剑出鞘了，就说明事态有些严重了。
“汝是何人？竟敢对本皇如此无礼？”阮莺完全不将纪允炆的杀意放在眼里，她仍旧是那样的高傲，仿佛光是自己和纪允炆说话，对于纪允炆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我给你两条路。”纪允炆并没有回答阮莺的问题，他举剑指着对方，语气远比平时冷酷。
“要么，老老实实被我徒弟炼化，今后为她所用；要么，我现在就让你体验魂飞魄散是什么感觉。”
对于纪允炆的威胁，阮莺不为所动，似乎眼前的这个男子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孱弱愚昧的猴子，居然也敢如此大放厥词，看来外面的世界当真是变了啊。”伴随着傲慢之气扑面而来的话语，阮莺轻蔑地笑起来：“汝以为，靠着汝手中那丑陋的东西，能够伤到本皇？”
“低劣的猴子啊，是太久没有饲主教导你们何谓顺从、何谓礼仪了吗？”
阮莺说着，周身开始泛起金色的真气浪潮，就好像一条巨大的鱼正在无边的金色海洋中游动。
阮莺的修为尚未达到能够真气外放到这种程度，就算做到了，解颖秋也不觉得二师妹的真气会是这种土气的金色。
好吧，也许这个金色在别人看来有着不寻常的贵气与绚烂，但在此刻的解颖秋眼里，这算是世界上最恶心的色彩了。
然而，讨厌归讨厌，当那金色的真气浪潮逼近时，解颖秋明显地感觉到了不适，就好像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要将她活活压死。
尤雪尚未完全恢复，因此解颖秋主动挡在几人身前，让文裳卿和岳玲芸护卫着尤雪不断后退。
天速星一人一耳光打醒了早已沉醉在喜悦与震撼中的部下，也带着人向大殿外退去。
然而，那本该已经腐朽的朱红色大门此刻竟然再次出现在了那里，关闭得严丝合缝，散发着任何人都无法通过的压迫感。
天速星向一名部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朝着大门就是威力惊人的一击。
朱红大门纹丝不动，反倒是攻击者像是被自己的攻击给打中了一样无声地倒下，天速星的队伍里立刻就多了一个重伤员。
看来是出不去了——解颖秋咂咂舌，果断挡在了文裳卿三人前方，她运转起真气，打算将正在不断膨胀着挤占大殿内每一寸空间的金色真气挡下。
文裳卿三人也立刻上前帮忙，就连尤雪，也强撑着身体运转真气，想要出一份力。
然而，仅仅是无形金色之海中那条大鱼不经意地一次摆动，激起的浪花就险些震碎了解颖秋的真气之壁。
几人本就还未完全恢复，再次受到刺激后很快就支撑不住，好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纪允炆终于有所动作了——
早已淹没在金色浪潮中的纪允炆将长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大殿那高不可及的穹顶。
下一刻，金色的浪潮开始不断被那柄诡异的长剑吸收，其势之猛简直像是在这片金色海洋中引发了一场撼动天地的海啸。
但是这样的变故并没有让阮莺的脸上出现任何的惊惧，她看着纪允炆，像是在看一场趣味十足的耍猴表演。
眼看金色之海就要被纪允炆的长剑尽数吸收，阮莺那双漂亮的眼睛猛地一瞪，与金色之海完全不同的、如正午阳光般炽热的真气立刻就从她体内暴散开来，眨眼间席卷整个皇极殿。
同一个人的真气，能够出现如此大的区别吗？
在场的众人都全都看傻了，按照常理：武者的真气往往都有着独特的性质，虽然也有少部分武者把自己修炼成了万金油，但这样的道路一般都不可能修炼出如此庞大的真气。
只不过这一次众人不再进行躲避和防御，因为不等金色烈焰触及他们，这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真气就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被纪允炆的长剑吸收了。
这一次，阮莺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她皱起眉头，质问纪允炆：“汝手中的不详之物是何处所得？”
纪允炆依旧不答话，冷冷地看着阮莺。
阮莺大怒，一丝金光从她眼底闪出，随后她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上来，双手呈掌直取纪允炆的脑袋。
就像刚才她轻松躲过了纪允炆的攻击一样，纪允炆也毫无压力地躲开了她所有的攻击，任凭她的掌法再怎么凌厉迅猛杀气袭人，都无法碰到纪允炆。
就连那一头长长的飘逸发丝，都在纪允炆那旁人无法理解的身法下完美躲过了阮莺的所有攻击。
而在这个过程中，纪允炆的长剑依旧不断吸收着阮莺释放的真气，甚至逐渐转为直接从阮莺体内剥夺。
阮莺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抽身远离纪允炆，并运转功法护住自己，可算是没有继续让真气被纪允炆夺走。
“哼，汝这猴子，说这女孩儿是汝的弟子？”阮莺看着纪允炆，冷笑着，只不过相较之前，她神情中显然多了几分警惕，显然是意识到了纪允炆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看汝这架势，就不怕把她吸成人干吗？”
“呵，当我是猴子，却把我徒弟当成人吗？”纪允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长剑猛地刺入地面，随后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阮莺。
这一次，轮到他眼神里满是轻蔑了。
“不过是个打算鸠占鹊巢的家伙，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放肆！”
纪允炆的话语显然是戳中了阮莺的痛处，这么多年了，解颖秋还是第一次在二师妹脸上见到那么直白而夸张的愤怒表情。
“汝以为本皇是何人？！”
“我管你是谁。”预感到对方马上就要长篇大论诉说自己有多么伟大多么古老多么不可一世，纪允炆立刻出言打断：“我说了，两条路，是成为我弟子变强的养料，还是魂飞魄散，赶紧选。”
“区区丑陋的猴子——”
阮莺话未讲完，便双眼圆睁，随后像是感受到了极端的痛苦般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身形也摇晃起来，似乎连站稳都困难。
虽然在尽力压制，但众人还是听见了她那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哀嚎。
与此同时，萦绕阮莺周身的那股陌生而高贵强大的气息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时强时弱，时隐时现。
一阵面对无形困境的挣扎后，阮莺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地看向纪允炆。
那神情和气息众人都认得：是阮莺本人。
“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阮莺再次发出哀嚎，整个人跪倒地上，双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痛苦让她浑身发抖，这个时候，那股陌生的气息再次强大起来。
“怎么可能，这女孩”又是那诡异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困惑，很难以置信，她狰狞地看向纪允炆，喝问道：“猴子，汝做了什么？！”
纪允炆并不理会她，只是静静走上前来到阮莺身边，柔声道：“莺儿，再加把劲，你就快赢了。”
“你说什么？”阮莺怔怔地看着纪允炆，随后怒火再次在她眼中升起。
“得意忘形，本皇怎可能被一个小女孩——”
“师父”阮莺再次占据了主动，无法言说的痛苦让她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花，连声音都不住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要被撕碎了，不论是神识还是肉身。
“不怕，为师在呢。”纪允炆温柔地捧起阮莺的脸，为她鼓劲：“加油，为师相信你。”
结果话音刚落，阮莺就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那只手。
“痴心妄想！”虽然因为咬着纪允炆的手而口齿不清，但阮莺还是恶狠狠地威胁道：“本皇就算是拉着这个小女孩一同神形俱灭也不会沦为养料！”
纪允炆不为所动，就好像此刻被咬住的不是他的手。
“师父，我，我”阮莺带着哭腔，呼吸也因为粉身碎骨般的痛苦而越来越急促。
“不怕，不怕。”纪允炆温柔地抱住阮莺颤抖的身体，仿佛照顾孩童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有为师在，不用害怕。”
阮莺也紧紧地抱住了纪允炆，手指几乎要刺入纪允炆的身体。
此刻，在她的神识之海中，正肆虐着一场毁天灭地的狂风暴雨。
一个无法言说、视之无形却又绝对存在的庞然大物，正在她的神识中肆意妄为，像是在摧毁一切，又像是在重塑一切。
她听见了无数个声音，或远或近，或清晰或模糊，或年少或苍老，或粗犷或柔和，每一个声音都在争相向她诉说，向她怒喝，向她乞求。
那古老的野心、那千年的传承；那直上云霄的志向、那心怀苍生的胸襟；那永无止尽的贪婪、那无底深渊的欲望
低劣的、高尚的、勇敢的、懦弱的、残酷的、仁慈的、聪慧的、愚昧的
所有的这一切，像是仙界悦耳的歌曲，像是地府瘆人的嚎叫。
在阮莺面前的，是千年的岁月、是奔腾的历史、是尘封的巨像。
是晋国本身。
在这一切面前，阮莺是那样的渺小，身影是那样的单薄，不过是风浪中的一叶扁舟、暴雨里的一只小鸟。
恐惧而无助、弱小而孤单，眨眼间，就会被吞没、被碾碎。
可是，站在肆虐的风雨面前，站在怒吼的雷电面前，站在汹涌澎湃的古老之物面前，她却在深深的恐惧之中，紧紧抓住了一丝温暖的光芒。
“有为师在，不用害怕。”
空灵温柔的话语，似乎来自最遥远的远方，又像是直接来自她最深的心底。
她紧握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静静聆听自己的心跳，静静聆听那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温柔。任由身旁的嘶吼继续。
最后，她睁开了眼睛，再次直视那一切。
“不。”
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随着怀里的阮莺渐渐地不再颤抖，纪允炆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师，师父？”解颖秋明显感觉到了大殿内氛围的诡异转变，她快步上前，想要确认师父和二师妹的状态。
看到二师妹闭着双眼，对她的到来和呼唤毫无反应，解颖秋的心悬了起来。
“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纪允炆轻声说着，抱着阮莺起身朝龙椅走去。
身后，他的长剑离地而起，飞到他身后紧紧跟随。
龙椅很大，足够阮莺在其上躺下。
安置好阮莺，纪允炆将自己的剑放到她身边，随后将她的一只手放到了剑柄上。
刚才被吸收的庞大真气，一点点地被温柔输入阮莺体内。
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发生变化——金碧辉煌的大殿迅速暗淡，鲜艳的色彩肉眼可见的脱落消逝，就像之前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样，皇极殿内的一切都开始腐朽。
最终，除了阮莺身下的龙椅光彩依旧，整个皇极殿都彻底的消失不见，就好像短短的时间内度过了数千年的岁月。
重新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藏宝库。
目光所及之处，数不尽的各色珍宝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从神兵利器到灵丹妙药、从珠宝奇石到孤策功法，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
这就是晋国皇室的积攒，是这个古老国家财富的精华。
“去好好挑选一番吧，这里应该有你们用得上的东西。”面对来到自己身边的解颖秋几人，纪允炆说道：“为师在这里陪一赔莺儿。”
“要帮二师妹挑选什么吗？”解颖秋问道，她的感知不像纪允炆那么敏锐，但也感觉到了这些宝物当中有不少真正的好东西。
“不必，这宝藏中对她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她已经拿到了。”
“明白了。”解颖秋点头，转身对文裳卿和岳玲芸说道：“小师妹，玲芸，咱们走吧，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别客气！”
知道阮莺没事，而且还得到了珍贵的宝物，解颖秋的心情很好，拉着文裳卿和岳玲芸两人就像是要去逛街一般朝着宝物堆跑去。
“你不去？”纪允炆看向尤雪。
“看看你有没有事罢了，要帮你挑什么吗？”
“不用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用的。”
“是吗？那待会我挑完就直接离开了，在这先跟你道个别。”尤雪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别扭，“保重，有缘再见。”
“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见的。”
“你”纪允炆这话来得突然，让尤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才脸一红，“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天速星，不必在那站着了，带着你的人也去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吧。”
见天速星还在带着自己的部下们在下面站着，看上去竟然还很拘谨，纪允炆便示意他可以办他的正事了。
“不急不急，等几位小姐挑选完了，我们再慢慢搬运就是。”天速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剑尊今日震惊他很多次了，此时的他是绝对不想因为某件宝物的归属和剑尊的徒弟发生冲突的。
见天速星那么客气，纪允炆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身旁沉睡的阮莺身上。
今日的收获，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这样一来，阮莺的实力会立刻抬升好几个大阶层，只论真气的话，等她醒来，这世间就又多了一位大宗师。
不过大宗师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当的，要等她把这份馈赠完全消化，转变为自己的东西，估计还要花上一些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方的天速星等人也终于开始行动，将那些没被解颖秋等人看上眼的东西向外搬运。
没有纳戒就是不方便，天速星自己虽然有纳戒，但一来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二来这都是要上交朝廷的，就算只是暂时，但用他自己的纳戒来装总归是不合适。
坐在阮莺身旁看着众人忙碌的纪允炆，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女孩有了动静。
“醒了？”纪允炆回头看向阮莺。
阮莺睡眼朦胧地撑起身子，多少有些呆滞无神的眼睛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纪允炆身上。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
由于阮莺一个完全预料外的举动，纪允炆的话没能说完。
简略来说：睡眼朦胧、意识模糊的阮莺，突然向前探出身子，双手抱住纪允炆的同时，直接朝着纪允炆的嘴吻了上去。
一旁，传来了某种东西坠地的声音。
解颖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任由她本来想要给师父展示一下的一株超大号火灵芝从脚边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