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神啊，求你保佑我
郑巴凛再次找到朴旻俊医生，提出想要重新做手术。
“那是不可能的。”朴旻俊直截了当地说，“当时正好赶上成耀汉心脏骤停死亡，才能在脑神经死亡前把大脑摘取出来，而现在没有大脑可以移植。”
“但应该会有什么办法的吧？请帮我找找，好吗？”郑巴凛揉着太阳穴，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心里很是不安。“我现在都出现幻听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我真的害怕极了。”
对方依然摇头，“即便弄到赠予的大脑，也不能再做手术了。再继续太危险了。”
郑巴凛快要崩溃了。
——
临近半夜，尹宥英从医院回来时，看到有个人蜷缩着蹲在她家门前。
“巴凛？”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走过去，来到郑巴凛身边，“你怎么在这？”
郑巴凛抬起头，看到了尹宥英担心的神色，只是沉默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尹宥英眸光轻颤，将他拥入怀中，柔声询问：“怎么了？”
郑巴凛的喉咙有些干涩，小心翼翼地开口：“宥英呐，我不会有事吧？我会没事的吧？”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嗓音低沉沙哑。
看到他这副模样，尹宥英心里也不好受，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轻轻拍着他的背，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安慰着他，“当然，没事的，我会守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夜色静谧，微风拂过，没有留下一点声音。
许久之后，郑巴凛准备离开。
“回去后好好休息，知道了吗？”尹宥英嘱咐道。
“嗯。”郑巴凛应允，转身步入夜幕中。
尹宥英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眸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
郑巴凛并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教堂。
推开大门，偌大的教堂内空无一人，灯光昏暗。大厅正前方挂着上帝的神像，祂居高临下，审视着堂内的每个角落。神像下方，摆放着一本圣经，像个威严的将领，静静伫立在那儿。
郑巴凛缓步前行，在神像面前跪了下来。
“神啊。”
他抬头仰望着祂，满腔恳切。
“请帮助我，让我别发生任何事。请不要让我变成那样的怪物。”
“求您保佑我，拜托，拜托了。”
高神父曾经说过，当人们身处困难中，上帝就会拯救他们。所以，郑巴凛来了。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恳求神明，希望神明能够听到他的祈祷。
教堂内烛光摇曳，映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明明灭灭。
教堂门外，尹宥英靠在门上，聆听着教堂内发生的一切。
她还是跟来了。
她听到了郑巴凛的祈祷，却是神情黯然。这一幕，很熟悉。
像是尘封的大门被打开，尹宥英陷入了回忆。
——
“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男孩转过头，看向尹宥英的眼神中充满了真切。
“嗯？什么？”小小的尹宥英眨巴着眼睛，也望向他。
男孩发自内心地微笑着：“聪明，善良，惹人喜爱。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尹宥英笑得甜美，她说：“那你就去成为这样的人吧。”
那天，她一路跟随男孩，看到男孩走进教堂，对着十字架上的神，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她听到男孩发出真诚的声音，听到男孩说：
“神啊，求你不要让我成为怪物。”
“我想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请保佑我，拜托。”
这是男孩第一次走进教堂，也是第一次向神祈祷。
尹宥英就站在门外看着他，等他出来后，她问：“你觉得神会听到吗？”
男孩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会。”
尹宥英点点头，“那好吧，那我也希望神听到你的话，至少让你不再为抑制内心的欲望而痛苦。”
她牵起男孩的手，走了几步，转头又看向教堂的方向。“保佑他，好吗？”她说。
神最终没有听到他的祈祷，男孩还是成为了那些人口中的怪物，又在多年后，再次来到教堂。
——
郑巴凛跪在教堂中央，安静，虔诚。
尹宥英站在门外，同样安静。
回忆中的男孩，是她在九灵小学遇到的郑在勋，他和她一样，天生带有突变基因。
她从不觉得拥有突变基因的人是怪物。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当年的郑在勋，亦或是郑巴凛。
只是与众不同，就要被定义为怪物吗？可是他们也在与自己做着抗争：
尹宥英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即使让她很不舒服，她也要去做一个阳光开朗的人；郑在勋为了不让自己去伤害那个用异样眼光看他的女老师，所以他抓伤了自己；
遇到宋秀浩之前，郑巴凛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杀人冲动，他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于是当上了巡警，二十多年来，努力去做了不少好事
他们是天生坏种，却又不是天生坏种。
尹宥英不信神。
在她被强制性塞进手术室接受所谓的“治疗”时，在她长期地进行着身体与心灵上的折磨时，她不再信神了。
但是现在，她看见郑巴凛跪在神的造像前，痛苦，彷徨。于是，就像多年前她希望神听到男孩的祈祷那样，她同样希望神能够听到郑巴凛的祈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