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从头说起（三）
“一方面，我一直等着他前妻是不是要继续买房的消息。另一方面，我那个医疗纠纷案件的当事人，就是那位产妇，她接受了医院的和解方案：医院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同时要求他们撤诉，不再向法院主张起诉。”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这个民事案件的审理过程中，对医院的那些医疗设备进行技术鉴定，看看是不是医疗设备真的存在质量问题。这个计划，因医院的和解，而彻底夭折了。这也让我更加坚信，医院的医疗设备的的确确存在问题。”
“于是，我选择了报警，民事这条路走不通，我只能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走刑事这条路，希望公安机关介入来把这些鬼魅魍魉查个清清楚楚，能把那些穿着白大褂、却草菅人命的‘蛆虫’一网打尽。”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案件因为牵涉甚大，引起了市里、省里，甚至是公安部的极大关注，听说是公安部直接成立了专案组，秘密进行走访调查的。同时市公安局也一直在秘密侦查中。二者同时进行，并不冲突。”
“只是这样一来，案件的进展，我就无从得知了。”
“凡哥，说实话，我一直觉得邬文平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黑色塑料袋虽然是关键的物证，可还需要其他证据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卓远也是后来才明白，范大楷当时在顶楼上说的那句：有些人的犯罪事实查清了。
范大楷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有些人藏得很深，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查清，但是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那天你来找我，说你在家发现了邬文平秘密安装的摄像头。”
“在自己的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却不让家人知道，这不符合常理，让我觉得很蹊跷。”
“谨慎起见，我就通知了办案人员，想让他们来判断一下，摄像头拍摄的内容是不是对案件有用。”
卓远当然不能直接说：当时，我已经利用连通卡读取了摄像头曾经拍摄过的全部内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些视频。事关重大，于是，我立即给范大楷发消息，让他们赶紧来取证。
卓远说到了这里，看了眼沈雅凡。
沈雅凡依旧是那个坐姿，安安静静地在听着，等待着下文。
卓远握紧了拳头，呼吸都有了一丝紊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经过公安机关的勘验，邬文平拍摄的视频一共有67段，时间是从你们结婚开始。”
“有些视频是跟案件无关的，就是你平时居家的视频。而另外一些视频”
卓远嗓子一阵干涩。
“另外一些视频，则是跟案件密切相关的。视频里，你都是处于昏睡、不省人事的状态”
“警方现在的结论是，你被人迷奸，并未与邬文平同流合污，是受害人。”
卓远快速地说完这些，静静地看着沈雅凡。
他不敢说视频里有多少个“人渣”，他怕凡哥接受不了。
卓远其实也很害怕，怕沈雅凡无法接受这些事实。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叫了范大楷来，把这些视频作为案件的证据。
可以说，这个案件的每一步，都有卓远提供的关键证据，包括韩秀丽的检查单、史佳欣的黑色塑料袋以及沈雅凡的“小天使”。
卓远从没有认为启动这个案件有任何地不妥，可现在
如果是以伤害沈雅凡为代价，那自当初会不会作同样的选择，卓远不知道。
他无数次想过，倘若凡哥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真相，只是单纯地以为邬文平不是个良人，会不会对凡哥更好？
可是，这样就不能把全部的“蛆虫”清理干净，还会有无数个“沈雅凡”惨遭毒手。
卓远内心的煎熬，焦虑，无处可说。
对面的沈雅凡仍旧没有反应，异常平静。
只是紧握着水杯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卓宇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
“啊！～啊！～啊！～”
沈雅凡忽然爆发出几声卡在喉咙里的的呼喊，撕心裂肺。
手里的玻璃杯，竟生生被她捏出了一条裂缝。
殷红的血混着热水，一滴一滴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血水就在两人中间的木桌上蜿蜒开来。
卓远赶忙起身，想把她的手掰开。
可那只手仿佛已经与玻璃杯融为一体。
沈雅凡依旧声嘶力竭地嘶喊着。
泪水无声地滚滚落下，重重地砸在卓远的手背上。
卓远赶忙上前拥着沈雅凡。
“凡哥，凡哥，不怕，你还有我呢！你还有小远！”
“小远一直都在！”
“这些都会过去的！你相信我！”
卓远连连安抚着。
他知道这样
不管用。
可是，自己还能做什么。
忽地，沈雅凡的身体一软，嘶喊声戛然而止。
瞬间跌落在地。
卓远毫无防备，人从他怀里脱落。
沈雅凡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子锋利的边缘上，便晕了过去。
霎时，卓远的手便被染得猩红。
卓远横抱起沈雅凡，将她平放在桌上。
拿起桌上手机，颤抖着手拨打了120。
医院，抢救室。
沈雅凡幽幽地醒过来。
眼神空洞，一言不发，也不理会卓远。
对护士的扎针、医生的检查似乎都没有了知觉。
卓远一直陪着她。
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喂她吃饭。
沈雅凡都极度配合。
卓远看着这样的凡哥，心中悔不当初。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没有把那些视频交给办案机关，那凡哥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同时，卓远心里无比痛恨那个罪魁祸首——邬文平！
还有视频中出现的，那一个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我一定要让这些人渣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凡哥痛一分，必要让那些人渣用百倍的痛来偿还！
卓远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手掌。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卓远松开手。
随即，抽了一张湿纸巾，把手擦拭干净。
掏出手机，是师父温阙非的电话。
稳了稳心绪，按下了接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