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从头说起(一)
可是,大家都后来长大了。
懂得了男女有别,也知道了小远的裤裆不能再乱掏。
她的心里是有过遗憾的。
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一起脱光光、一起洗澡澡了?
长大了,反而不能坦诚相见了?
再后来,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发现自己对小远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总想看着他,总希望小远的目光也只落在自己身上。
她甚至贪婪地希望,小远要是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可是,小远犹如一块榆木疙瘩一样,完全不懂少女的怀春。
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木头疙瘩长出绿叶、开出花朵的那一天。
再后来,自己变成哑巴了,再也发不出声了。
她倔强过,抗争过,哭过,闹过,绝食过。
她拒绝去特殊教育学校,拒绝学哑语。
可是,直到有一天,母亲终究认清了现实,强行给她转了校。
她清楚地记得。
那天,阳光明媚。
搬家的车,载满了家里的锅碗瓢盆,却唯独落下了她的那颗稚嫩却滚烫的心。
她的心留在了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跟那个小男孩一起。
再也没有回来过自己的胸膛。
自己的胸膛,从此便是冷冰冰的。
她觉得自己“死”过一回,什么都不怕了。
可,唯独害怕收回那颗遗落的心。
没有了那颗心,她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
不是那个人,她跟谁过都一样。
她害怕听到那个让她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的名字。
害怕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他初中毕业了。
他高中毕业了。
自己收到了他的信,也明白了他对自己对心思。
于是,便切断了跟他的一切联系。
后来,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政法大学,大学四年却没有谈恋爱。
再后来,他读研了,依旧没有女朋友。
自己是不是耽误他了?
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啊!
而,自己只要远远地看着他,便好。
他过了法考,做了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律师。
就这样,过自己的日子,互不打扰,挺好。
可,邬文平~呵呵~邬文平~~
终是让自己最后的愿望,都成了空。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呢?
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还要一副深情的样子呢?
他图什么呢?
图自己的财?也不过仅有的这一套房而已。
图自己的人?
一个哑巴?
想不通,沈雅凡真的想不通。
辗转反侧,头疼欲裂。
儒致茶室,二楼。
卓远和沈雅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凝重。
沈雅凡打字:小远,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卓远看着手机,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已经在小心地措辞。
他知道,凡哥迟早会来问他,也迟早会知晓一切。
他也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办案机关向沈雅凡作《询问笔录》,同时告知她视频的内容。
因为办案机关必须要调查清楚几个事实:沈雅凡是否知晓邬文平拍摄那些视频,以及,她是否与邬文平一起合谋偷拍那些不雅视频,用来威胁、控制那些“受害人”,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只有调查清楚这些基本事实,办案机关才能判断出沈雅凡与整个案件是否有关系。
如果沈雅凡知晓拍摄视频一事、且是与邬文平合谋,那她就必然构成了犯罪。
反之,如果沈雅凡完全不知晓邬文平偷拍视频一事,那沈雅凡就是纯粹的受害人。
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都让卓远很难接受。
他既不愿意相信凡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罪犯”,更不愿意相信凡哥是个从头到尾、被枕边人无情利用的“工具”。
凡哥与这个案件的深度纠葛,完全超出了卓远当初对案件的诸多猜测和预判。
今天一大早,他接到了“消失”了几天的范大楷的电话。
范大楷说,在认真研判了全部视频之后,根据视频里沈雅凡的状态和他们这几天的详细调查,他和同事一致认为:邬文平在拍摄视频时,应该是对沈雅凡下药了,让她处于沉睡、昏迷状态。因此,她与邬文平合谋犯罪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受害者。
于是,从出于保护沈雅凡的角度出发,便把这个跟沈雅
凡沟通的“重大任务”交给了卓远。
沈雅凡作为受害者,她有权知道视频内容。
如果卓远不去沟通,那便由办案人员公事公办,去告诉她。
想到这里,卓远不自觉地清了下嗓子。
“嗯~嗯~~”
“是这样的”
“凡哥,或许,这些事情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它们的确已经发生。”
“你有权知道,我也必须实话实说。”
“凡哥,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凡哥,我们都长大了,我们是成年人。我们会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得去面对,解决,然后才能跨过它。”
“就像我小时候被比我们高一年级的那个小胖欺负,你总是拦在我前面,把小胖赶走。可是,每次我独自一人回家的路上,小胖还是会找机会来欺负我。直到后来,我在书包里准备了一根棍子,把他狠狠地揍了回去,他才再也不敢来拦我回家的路。”
卓远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卓远低头去看。
“小远,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是成年人,能承受得住!”
卓远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雅凡,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
再睁眼,一脸坚定。
“凡哥,你听我从头说吧。从我在医院见到你的那天说起。”
沈雅凡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缓缓地放开了手机。
“那天,我在医院遇到你时,是去医院收集证据,当时我正在办理一个跟医院相关的医疗纠纷案件。”
“我的委托人是患者的儿子。患者是一位精神不太正常,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病症的女士。而门诊接诊的医生,对她的病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导致她错失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延误了她的治疗,最终她死了,那位接诊的医生就是邬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