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希冀与盼望的奇迹
围观路人见状不妙也纷纷上前劝架，好说歹说才把两人给拉了开来，又是一顿好言相劝，其中四字箴言出现的频率尤为多，像是“大过年的”、“都不容易”、“各退一步”、“夫妻一场”、“别闹太僵”之类的。
虽然只是些很经典的劝架用词，但总算也是把打得面红耳赤的二人给拉住了。
看着自己妻子头发和外衣都凌乱不堪，狼狈地被好心人扶着，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心里除了憋闷和轻视，还蓦然升起一股得意感，感觉连自己脸上的几道抓痕都不那么疼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吧，敢忤逆我的下场就是这样，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也不会给你留脸面。
即便是身处多么底层、在外多窝囊的男性，婚姻制度都会确保他有一个可供发泄的女性，就算随意打骂，都会有旁人因为这层夫妻关系而劝女人忍气吞声，他为此而感觉沾沾自喜。
而她那边，亲眼看着那份花了不少心思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被眼前满脸恶意的男人撕了个粉碎，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情绪像是一下子有些崩溃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她叫喊着，目眦欲裂，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可能都要跌倒在地。
“那些背上的债是我的，也是你的，只要还活着，你这辈子都别想跟老子离婚，再敢提，我听一次打一次。”
他嗤笑着，双手拍了拍像是拿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妻子的无助。
她大概直至现在才彻底发觉，这位多年前曾经认定为老实本分又顾家可靠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母亲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女儿，擦干的泪水差点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回来了吗？”
穆青岚从母亲脸上的表情和就能猜得到，事情完全不顺利，她收敛了脸上期盼的神情，低声说：“刚才回来了一趟，什么都没说，拿了钱和酒又出去了，可能又是和他兄弟们喝酒去了。”
母亲双眼无神，半晌才嗯了一声，被穆绮霖拉着袖子回屋里坐了。
“要放弃了吗……？”穆青岚站在身后，微微侧了下脑袋，静静的看望着母亲。
回望过来的是母亲怔怔的目光，掺杂迷惘无奈，又痛苦的目光，良久，她回道。
“不。”
听到这个字，姐妹二人才勾起唇角会心一笑。
“妈妈，听我说喔——”穆绮霖率先扑到母亲怀里，眯起眼睛笑着，“我和姐姐已经想好关于新家的一切了，到时候咱们搬走，就算是租房子也好，我们要种一些花花草草，没有院子就种盆栽里，还要养条小猫小狗，不用很奢侈，我们吃什么它吃什么就好，还有……”
“再也没有人能随便骂你打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了，我们知道你喜欢养花草和动物。无论是什么地方，我们都跟着你一起去。”
穆青岚轻声细语接过了话茬，安静站立一边，将双手稳稳的搭在母亲的肩上，温热的体温被厚重衣料隔绝，那份重量却直接传递给了她。
“好孩子，好孩子。”母亲听着，眼角又要湿润，她垂下头不去直视孩子的眼睛，声音却带上哽咽，“有你们就够了，妈妈一定会离婚的……”
感觉到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肩膀，像是安慰又是在鼓励，很快就又让母亲重拾了勇气，她用指腹轻轻擦拭过眼眶，然后站起身来。
“好了，妈妈准备和他打官司，再最后摊牌一次，不行的话，就法庭见吧。”
穆青岚眉眼温和，走上起来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眷恋地用脸颊在她肩头贴了贴。
“即便你对我的爱依次递减，我也……”轻若无物的一句气音吐出的话，大概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听得到。
她们在目送着母亲离去的背影之后，面面相觑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沉闷与无奈。
“…意料之中呢，对吧。”穆绮霖靠在姐姐肩头，叹了口气，撇了撇嘴。
“嗯，意料之中。”虽然这么说着，可穆青岚还是觉得难受失落，这种极端的落差感太折磨人了。
“他们再不快些离婚的话，今年连个新年都没法好好过了。”
她抬眼四处打量着家里，不能说破破烂烂，但也看得出来很是战损，墙角甚至还有破碎的瓦砾没收拾干净，和屋外面张灯结彩预备过新年的氛围完全不同。
踏入了这座房子的大门，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一样。
穆青岚也跟随着妹妹的视线抬头望去，已经快接近家徒四壁了，的确称不上是有什么新春佳节的感觉。
她想了想，说道，“他们短时间内可能还离不了，记得抽屉柜里还有一些零钱，要不要……稍微用点什么东西装饰一下？”
穆绮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灵机一动般竖起食指，“也好啊，去买点什么东西吧，不过不是买给我们的家，而是买给我们两个。”
穆青岚不明就里，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妹妹一起出去了。
在路边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上，恰逢小镇过年前的大集。脸上挂着笑的人们摩肩接踵，各自采购着需要的年货和春联，遥远的方向还有音响放着《好运来》这首歌，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喜气与穆青岚她们形成鲜明对比，倒不如说是，没什么精气神的她们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就这个吧，麻烦帮忙装一下，谢谢了老板。”
穆绮霖在一个小摊子前买了一对颜色艳丽的发夹，漂亮鲜艳的红色很衬新年的景。
她举着包装袋转过身来的刹那，一下子让穆青岚幻视到了前些年的夜市，那时，她也是这么拿着礼物转过头来，为自己戴上了戒指。
“即便没法买过年的新衣服，起码可以买两个新发夹嘛，我们也算新年新气象了，明年一定能红红火火。”
该说不说，穆绮霖能更讨长辈喜欢也是有原因的，在多数情况下，她确实比姐姐更会说话。
穆青岚忽闪了下眼睫，伸手接过了其中一枚发夹。热烈火红的色调太过张扬，并不是喜欢的颜色，与她这种性子沉闷的人也并不相配，但——
她还是抬手慢慢把它别在发间，略显别扭地看着妹妹的眼睛。
“还…可以吗？”
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穆青岚眼神飘忽不定，也错过了穆绮霖微微睁大的眸底中闪过的一丝光彩。
“很适合你！姐姐、你18岁生日快到了吧，到时候我会准备个比这个更好的礼物的！”她一下子贴了过来，原本干涸木然的眼眸倏忽间又大放异彩，就像只要看着姐姐，就永远不会精疲力竭、永远活泼雀跃一样。
穆青岚的心脏砰砰作响，无法做到对近在咫尺之人的温热吐息毫不在意。
而穆绮霖却只是笑着，笑意盈盈，好似永远快活着的精灵。
她又为母亲买了枚发卡，也是漂亮的红色。拉着姐姐的手，一前一后摇晃着，边一同畅想新的未来生活，边往家走去。
她们所规划的新生活中没有暴力与谩骂，只有幸福和快乐，好像原本就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