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葬乱
此处风景宜人,却略显萧瑟,秦天立于山腰,慨叹道:“人亡灯灭,人去茶凉。”
“不对,数年前我至此地,绝非此番景象……为何如今面目全非?”仇九满脸狐疑。
昔日,此处夜间尚有人闲逛消食,岂料到,不过数年时间,竟已荒芜至此。
山腰间,诸多坟墓皆遭盗挖,仅余散发尸臭的棺椁朽木,有的墓前,唯下葬时的草席尚存。
秦天凝视眼前景象,不知为何,替这些英雄感到惋惜。
想起仇九说这里以前人很多,坟也是规规矩矩,死者躺的也很安详,有些疑惑的秦天问道:“仁兄,此话何意?”
“整个南山烈士陵园,每隔百步,都有歇脚的石凳,每隔五百步,就有一座凉亭。”
“这地上的小道,全是青石板铺成,就是寻常力量型蛮兽,绝对踩踏不烂,何况凡人、修者,只是在这里消食踱步。”
“看来其中有些变故,需要找到守陵人,问清出了什么情况。”
秦天环绕一圈,凭借肉眼,观察到山顶处,有一丝亮光微微闪烁。
“仁兄,跟我走!”
“山上有处亮光,那里很有可能是,守陵人的住所。”
“那里吗?仁弟,真是好眼光,我是什么也看不清。”
有夜盲症的仇九,看向秦天手指的方向,他踩了踩,荆棘灌木丛林道:“仁兄这条路不好走。”
“说不得踩进坑洼泥潭,稍不注意就会崴了脚。”
秦天拍了拍仇九肩膀安慰道:“路是人踩出来的,踩的人多了,自然就成路了。”
拿出一条麻绳,秦天道:“天要黑了,你牵着麻绳,踩着我走过的地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仁弟,你可真是聪明!”
夜中行进,岂会遇妖?此氛围实可怖,说书人曾言,夜阴气重,山魈常夜行,喜盗坟,食人骨,尤好腐烂之尸骨。
“嚼之嘎嘣脆,甚过磨牙声。”仇九紧握绳索,惶恐问道。
“仁兄,你的担忧惧怕实在多余,可知我是谁?”
秦天蓦地驻足,头颅徐徐转动。
“我乃半妖,你怕毛线?”
“我的天呀!贤弟,吓死我了!就刚刚,我以为,你被鬼魂所附体,变成啃食人脑的妖魔。”
仇九拭去额头汗水。
天气微凉,仇九心跳如鼓,步履迟缓,汗水仍汩汩而下。
秦天为照顾胆小的仇九,行进慢缓。
如此高大的男人,竟然惧怕妖魔,若在此处居住一段时日,满山遍野的棺椁,足以搭建起一座亭子供人休憩。再不济,这些棺椁,也可简易搭床入睡。
或许有人言,此举不吉利,对死者不敬。
但秦天必然反驳:“人在困倦至极、双眼难睁、头脑昏沉、极欲入睡之时,不会选择睡在坟穴之中?”
“既已将死尸移出棺材,何不就地取材,以棺椁之木搭床就寝?”
种下这个因,就得还死者一个果,将其重新入土为安即可。无需繁文缛节,只求入土为安。
只有活人平静休憩,醒后,才有力气将死人重埋安息。
秦天踩到绵软之物,似人腹部软绵绵的。
秦天暗自思忖,夜半更深,在此处安眠绝非上策。脚下当是一具死尸,既已踩踏,道歉定然无用,况且活人又何须向死人致歉。
左脚抬起,秦天右脚紧接跟上,又踩了一下胸膛。人虽已逝,但骨头颇硬。此处并未闻到尸臭,想必此人刚死不久,遭人掘坟,弃尸于此。
秦天心生揣测,此死者,恐怕是守陵人。若是如此,今晚怕是白跑一趟。就他和仇九两人寻坟而言,二人目不识丁,怕是要找上许久。
“留意脚下动作,留神身前之物。”
“有……妖?”仇九牙关颤抖,问道。
“非妖。”秦天笃定回答。
“那是何物?”
“一具尸首罢了。”
“我觉着此处怪异,兄仁,咱们快往山上走吧。”
“贤弟,为兄腿软,难以迈步,要不咱们按原路返回?”
“深夜时分,于这荒山野岭中,仁兄可看得清回时路?”
“看不清,看得清,我此刻只想回家。”
“你不去想那些鬼魅,自然就不会害怕。远处,那团烛火愈发微弱,怕是即将熄灭。再不离开,我们便会被困于群坟之中。”
“我乃修者,对睡眠环境并不在意,随意找具尸体,当作枕头便可入睡。你却不同,你乃凡人,沾染了此地邪气,若被恶灵缠身,恐有性命之忧。”
秦天只想吓吓仇九,这些话不过是他随口胡诌。
咬紧牙关,心一横,仇九踩踏而过。
果然如秦天所言,死尸并无可怕之处,踩上去,与棉花糖的触感相差无几,只是有些站不住脚。
克服心中恐惧的仇九,一滩口水吐到脚下:“吓爷爷一跳,原来是具死尸,等明日天气晴朗,将你们收集起来好好埋了。”
“免得你们深更半夜,出来害人。”
“好了,仇九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跟死尸你都能说上几句话,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尸体会曝尸荒野?”
“仁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晓得,只有先解决造孽障恶人,你才能去掩埋,不然,你埋了,离开不久,那些狗贼又把他们挖出来了。”
“走吧,上山后,问问守陵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怎么不走了?”秦天将绳子拉的绷直,也不见仇九跟上。
“贤弟,好像有什么东西,抓我脚踝,我走不动道。”
“怕不是诈尸吧?”
“这东西好像摸着我的大腿,快爬起来了。”仇九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一惊一乍的,这人没死,刚刚打扰到他睡觉,所以他醒了,你不信转过去看一看,只不过他有些特殊而已。”
仇九慢慢转过身体。
“我勒个亲娘嘞!”
“仁兄,我害怕!”
仇九躲到秦天身后,浑身上下打着哆嗦。
秦天望着半只冷色眼珠的怪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睡觉。”
“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由于距离较近,秦天模模糊糊看见怪人的模样。
他是位头发稀疏,只有半只眼睛的老者,浑身上下破破烂烂,他饱经沧桑的脸上,透露出傻气,似乎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