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等你,季公公
季汝阳笑了。
陆凝霜也笑了。
就在他们眼神对视的刹那间。
陆凝霜能看透人心的本事在这一刻得到完美的体现。
隔着牢房的阴影,隔着季汝阳垂落的发丝,仅仅从他的眼睛,看穿了他的欢喜。
从某种层面来说,她拥有看眼睛识人的本领,不然也不会在街上一眼认出邋遢乞丐的真实身份。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微笑,不等陆映雪询问,里边的季汝阳便冷森森的说道:
“我要与二小姐单独说话。”
“绝对不行!”
“不可以!”
陆映雪与茯苓齐齐出声。
“是么?”
季汝阳惋惜的叹气,“那运河的计划……我也不强求了,死多少人都与我无关。”
陆凝霜按着腹部,镇定的望向陆映雪。
“姐姐,让我和季公公单独待会儿吧,不会有问题的。
运河事关重大,我身为你的妹妹,责无旁贷。”
“不行!”
“姐姐!”
“小霜,你不知道他……”
“姐姐,事到临头,你想放弃么?我不只是为了你,我也为了爹娘,为了我自己!
在乱世之中,我根本存活不了,晋阳是最后的安身之所了!”
陆映雪咬咬牙,斟酌再三后,怜惜的抚摸着陆凝霜的脸庞,轻声道:
“我们就在那边转角,一有不对,立刻呼救。”
她冷厉的警告季汝阳:
“你要是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便把你千刀万剐!”
陆映雪、茯苓还有玄冥离开后,陆凝霜从椅子上起来,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来到牢门外。
季汝阳拉着铁链过来,直到脖子都被勒红了,他才停下来。
隔着半丈的距离,仔细端详着门外的少女。
“二小姐,奴才听说你晕倒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季汝阳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完全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阴狠劲儿。
陆凝霜靠着栏杆,对他笑了笑。
“能有什么大不了,习惯成自然的事,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季汝阳拧起了眉头,真切的关怀用了利益做包装。
“您的脸色很不好,您是奴才未来的青云路,一定要保重身体。”
陆凝霜指甲紧紧扣着精铁栏杆,苍白的脸庞涌上轻佻的笑容。
“真可惜,我历经艰险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这里,却不能玩一玩季公公……”
季汝阳视线落在她额间沁出的冷汗上,声音平静却轻柔:
“下次吧,奴才身上脏。”
而不是说“他们不会打开牢门的”。
两句话的意思很不一样,前者是他心甘情愿,若非不愿脏污的身体冲撞了贵人,在哪里戏弄他都无所谓。
后者却将内心的拒绝,藏在了牢门这个理由里。
陆凝霜一步一步离开,在椅子旁回头:
“我等你,季公公。”
……
院子里的树叶渐渐黄了,桂花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陆凝霜恹恹的躺在床上,苏辞月跪坐在脚榻上,很认真的为她揉着小腹。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纵使双手都开始抽搐了,苏辞月的都没露出不耐的神色。
“霜宝,有好些吗?”
她忧切的问道。
等将少女故意盖在脸上的狐狸软枕移开,却发现泪早已染湿了鬓角。
“霜宝,你怎么了?”
苏辞月猛的起身,因为膝盖僵径直往床上栽去,她急忙伸手撑住床面,只差一点儿就将人给砸伤了。
缓了一下后,她慢慢从少女上方起来,侧坐在床沿俯身去擦她眼角的泪水。
“很痛吗,你要不要咬我?”
陆凝霜确实很疼,疼得想要把自己开膛破肚,她挺羡慕自己上一次的,直接晕过去大半个月。
“疼……”
那微弱的嗓音都是发颤的。
“霜宝,我怎么帮你,怎么帮你?”
苏辞月一会儿去擦她眼泪,一会儿又揉她肚子,弄得手忙脚乱的。
一个时辰多前霜宝才喝了止痛的汤药,不能再喝了,那东西会上瘾的!
从前霜宝深居简出,她只知道她体弱多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磨难。
见她疼得直流泪,苏辞月也心疼得落泪。
无论是救命还是镇痛,最好的方式是调动人体自身的能力来解决。
陆凝霜蜷在一起,决定把一切交给身体本身。
她再次睁眼,已不复柔弱可怜的模样,拨开迷雾的眼底露出黑气涌动的深渊,里边复苏了一头穷凶极恶的魔。
见她似有呓语,苏辞月满怀担忧的附耳过去,下一刻就被她揽着双肩按在榻上。
苏辞月眼看着那抹朝思暮想的唇靠近,本想慢慢品尝,可对方像土匪一样烧杀抢掠。
她只好轻拍着少女的后背,顺着她的节奏。
【不急的,不急的,我不会跑的。】
她在心里说道。
她用殷实的胸怀将少女包容,用指尖动作温柔的梳理对方柔软的秀发。
胸前是疼也是满足。
霜宝肯主动亲近她,已是巨大的进步。
茯苓作为贴身丫鬟,早已学会目不斜视,她将陆凝霜今日的第四份端来放到床头的黑漆螺钿百鸟矮柜上。
“苏小姐,这是我家小姐调养身体的药。”
“不喝……”
陆凝霜蕴藏怒意的细弱嗓音传来。
苏辞月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抬眸对茯苓轻声吩咐:
“先放那儿吧。”
“是,苏小姐。”
苏辞月杏眸含春,颊生红霞,衣衫堆叠在臂弯处,整个人美艳至极。
茯苓应付不来自家小姐做好事的时候,毕竟一般都是白芷顶偏前头,她应了一声麻溜的出去了。
陆凝霜不过是多在苏辞月怀里赖了会儿,又没做多余的事,便到傍晚了。
那碗药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早就已经凉透了。
她无视苏辞月的耐心嘱咐,等她一走就将药倒进了花盆后的天青色冰裂莲花形的陶瓷罐子里。
窸窸窣窣……
里边有很多小东西,特别喜欢这珍药熬制的液体,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吸光了。
光着脚站在种了兰草的花盆前,她拧着眉思索,片刻后抽出沉渊匕首,割开了无名指的指尖。
一滴血冒出来,罐子瞬间沸腾了。
就连隔壁的男人,也发出隐忍的痛哼。
【好喜欢】
【好喜欢……】
这是小东西们共同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