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颜色废料
“哦。”温九一敷衍地答应着。
他没有正面回答麦列夫的问题, 四肢因长期佩戴拘束环,遭受电击,隐约作痛。温九一对知觉的敏锐度正在大幅度下降, 手脚产生了被截肢的错觉。
麦列夫对此并不知晓。
温九一为痛苦麻木的样子,更加深了他对军雄的偏见。他叩打玻璃窗,敲出声音吸引雄虫的注意力,“阿列克已经将一切坦白了。皇蛾,你这辈子都将在试验所和监狱中度过。”
被寄生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温九一十分清楚。
他不过是从过去的施暴者,转化为受害者罢了。
“哦。”温九一捂住脸,他挪动手臂的动作僵硬, 锁链在桌面发出巨大的响声。关节发出生锈般的声音, 雄虫咬紧牙关,“你来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是。”
温九一不言语。
他将指缝打开, 余光中瞥见麦列夫被铁丝网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脸。强烈的灯光和拘束环迸射出的电流让视野模糊。
好陌生。温九一闭上眼睛, 他道:“我要见阿列克。”
“你认为他在说谎。”麦列夫公事公办,“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随便。”
温九一相信阿列克。
与他相比,阿列克背靠圣歌女神裙绡蝶家族,又打开了脑域, 只要潜心锻炼十年左右,必然能够走上高位。
可温九一又不相信。
他清楚阿列克打开脑域的消息传出去后, 军部会对他委以重任, 只要雌虫和自己撇干关系,大好前程尽在眼前。十年, 或者二十年, 阿列克还会记得自己, 还能帮自己照顾弟弟温格尔吗?
温九一觉得不会。
他将心比心, 认为世上有上进心的雌虫都保持理智的头脑,再不会跟风使舵,也能看清楚现在糟糕的局势:军雄势力正在走在日薄西山的道路上。势力大洗牌,得势者将扶摇直上。
爱情,不过是刀口舔血生活上的点缀——当一个人爬到足够的高位上,目之所及,唾手可得。
“我要见阿列克。”
麦列夫盯着他,“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是。”温九一疲倦地说道:“被寄生体寄生,还在众目睽睽下暴露。我输定了。你清楚这一点,还来见我,不怕被人说闲话吗?利达老师如果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为什么要一直和他作对?”
麦列夫坐着。
他的眼睛可怕的睁大。
“你懂什么。”麦列夫艰难地开口,“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温九一的口腔里充斥苦涩,舌尖破了皮,鲜血涌现出来。他确信战斗上三个麦列夫都打不过一个利达老师,活下来的胜利者却是麦列夫。年轻的军雄脑子乱哄哄,在茫然的线索和他看不透的高层博弈中,他紧紧抓住最后的思绪!
——军部改制是时代浪潮。圣歌女神裙绡蝶崛起的机会就在面前。如果此时让这个家族欠下自己一个人情,他们便不得不保护弟弟温格尔。
——而温九一、不,我已经不是九一。
——我自己,总能找到机会出去。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一辈子。
手刃卡利是一件漫长而艰难的事。
温九一不在乎在上面浪费自己的一生。
他做出这个决定,便要和虫族割席而坐。抛弃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过去一切,断绝与朋友与家人等人所有的关系。
“我要见阿列克。”温九一道:“之后,你能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麦列夫无声地站起来。他像幽灵一样走动,穿过门廊。
一墙之隔。
阿列克正在等待第二轮审讯。
和温九一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不同,阿列克和倒豆子一般将所有审讯官想要的内容说出来。他显得十分纯粹而简单,所有说出的话都是纸面上已有的内容,唯独审讯官问起一些敏感话题时,画风一转变成雨夜上高速。
“你有一段时间「被死亡」,还开具了死亡证明,这件事情你自己知情吗?”
“啊?这个……”阿列克脸颊通红,“你知道那个囚那个禁……再那个吗?就是玩一点小小的情趣。”
“阿列克。你这样模棱两可,我们很难做笔录。”
“好吧。我没想到会这样……这段时楠`枫间其实我在一个小黑屋里,穿上各种衣服……你们知道角色扮演吧。就是我角色扮演,在各种地方那个……部长和我做了很多次……啊,这个可以说吗?录音不会播出去吧。”
“不一定。”审讯官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笔录,“可以再详细一点吗?”
接下来,阿列克详细到哪一天在哪里,他和温部长如何做,怎么做。两个审讯官听雌虫描述雄虫紧绷的皮肤、结实有韧性的腹肌和凸起的下腹更下侧时,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喘上了粗气。
“好了。”审讯官拿捏住自己的职业操守,决定从另外一个地方下手,“他第一次越狱后,和你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哦。我们在航空器上。”阿列克睁眼说瞎话,在适度的现实基础上进行了艺术创作,“还是做。”
“你们怎么每天都在做?圣歌女神家的雌虫不都是禁欲主义者吗?”
“谁禁欲了?雌虫和雄虫在一起,不做才有问题好吗?”阿列克义愤填膺,他忍不住拍拍桌子上温九一的大头照,“你看看这张脸,忍得住吗?”
审讯官说不出违心话。
他总觉得这场审讯节奏越来越奇怪,但良心促使他拿起笔继续问,“可以详细说说吗?这几天,你们在做什么?”
当麦列夫来接人时,阿列克正说到雄虫如何抓住自己的腰腹,两个人如何用全新的姿势解锁床新体验,自己是如何把雄虫的肩背抓出一条一条红印,而雄虫又是如何更凶悍地刺穿自己。两个审讯官紧张地不敢出气,“然后呢?”
“然后q1a7那边就来消息了。”阿列克惋惜地说道:“如果你们把航空器带过来,做个什么痕迹检测……是叫这个名字吧……反正你们测一下,就知道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麦列夫把两个审讯官喊出来,他目光不善,“他怎么样?”
审讯官翻翻完全足以出书的审讯记录本,满脸春色,“一个没脑子的雌虫。细节都对的上……我认为他没什么危险性。”
另外一人作证,甚至迫不及待想回去,继续听阿列克描述他和军雄长官在各种场合充满动作的爱情故事。
“比起什么潜力,什么履历。军雄显然是看上他这张脸了!”
麦列夫随手翻阅两下,不堪入目的内容刺激得他直接合上本子。
“走吧。”他对小辈的爱恨情仇没有任何兴趣。
更何况阿列克是和军雄在一起。
这在麦列夫眼中,已是注定的悲剧故事。
阿列克跟在麦列夫身旁,眼神不住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看见穿着军装的雌虫匆忙来去,几个军雄站在很远处交涉什么,小臂粗的导弹堆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几个炮架支起,对准四面八方。
停放航空器的港口人满为患,巨大的运输舰悬浮在天空上,运输舰船体上标注着「社会、本分、稳定」,随后紧跟着一串数字「九一」。
生化九一部门也来了。
“跟上。”麦列夫停下脚步,他抬起头也看见了头顶的运输舰,阴影笼罩在两个人。
阿列克傻呵呵上前,“前辈,我和温部长是要回去了吗?”
“我不是你前辈,这不是你该问的。”麦列夫轻描淡写道:“早点和军雄分了,找个普通雄虫嫁了吧。”
“为什么呀?”
“闭嘴。”麦列夫话已至此,懒得多言。
他凶了阿列克两句,看见这张脸摆出委屈的表情,十分不适应。谁能想到阿莱席德亚的弟弟居然是这种废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颜色废料?一天到晚雄虫雄虫的,他是没有雄虫就活不下去吗?
麦列夫加快步伐。两个屋子确实是一墙之隔,出入口却南辕北辙。越靠近温九一所在的屋子,墙壁上、廊道上就越多能阻碍精神传播的材料,阿列克不用多观察都能看见四五把狙击枪对准前方大门。
“温部长就在里面吗?”阿列克忍不住确认道。
“他已经不是部长了。你也不能再用部长来称呼他。”麦列夫和出入口的军雌校对身份。他指指正在降落的生化九一运输舰,“他们,是来验收实验体「皇蛾」。”
阿列克愣住,他站定,看向天空。
四面八方都是人和航空设备发动机的声音,汹涌澎湃之中,他的手指微动,在与登记人员一个擦肩而过后,快速追上麦列夫的脚步。
“温九一就在里面吗?”
“你不能这么叫他。”麦列夫烦躁地扭过头,他们已经能够看见最近靠近温九一的那面玻璃墙。
“叫他皇蛾,或者皇蛾阴阳蝶。”他们站定在玻璃前。
温九一无声地抬起头。
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这间刚刚加密过的关押室还不至于犯下这些基础错误!麦列夫歪过头,他抬起手想要阻止跳闪中巨大的黑影。
慢了!
他的脑壳上挨了重重一锤子。一双铁爪揪住麦列夫的头发,霎时将他的脑袋砸在厚重的玻璃上,铁丝网被一个雌虫以强大的力量撞成凹状。
温九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知道这是多么愚蠢且不明智的行为。
可他的心像被烈火灼烧那样烫。
阿列克手中全部都是血,麦列夫的脸和头在他手中只是最单纯的破窗工具。一下两下,麦列夫最开始还有些许挣扎,后面便渐渐失去了力气,四肢疲软垂下。
阿列克将麦列夫的躯体摔向监控器,转身一脚将碎地差不多的玻璃踹碎。飞溅的玻璃划伤雄虫的脸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无数碎渣飞扑向温九一的怀抱。
“阿列克?”温九一几乎不认识眼前的雌虫。他很想说,你应该和我划清边界,发布声明,带着所有工资赶快回到圣歌女神家。在这个时候踩着自己上位投入一方势力,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大好时机。
阿列克在犯什么傻?
可阿列克冷着脸,几乎以温九一前所未见地疯狂样子,若无其事擦擦自己手上的血污,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拔掉安全栓,对准雄虫的脚链和手链连开四枪。火药硝烟和巨大的震动,沿着锁链让雄虫心里发颤。
事实证明,搜圣歌女神裙绡蝶的身十分愚蠢。
这反而是给他们创造近身顺手牵羊的机会。
温九一眼前一黑,他不会对同族下手,他坚信阿列克也是这样。“你在做什么?你是昏头了吗?”
阿列克将雄虫拦腰抱起,吧唧亲了一口,抬起手对准冲进来的军雌开枪。
“什么阿列克?”他露出猖狂的笑容,“现在我是阿莱席德亚!”
作者有话说:
【请问你们如何对付审讯?】
温九一:不说话,不理睬,静坐折磨你我他。
阿列克:疯狂输出各类颜色废料,你好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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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达和麦列夫》(一)
麦列夫的首选职位并不是雄虫的勤务员。
但当那个军雄走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时,他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做了军雄的勤务员。
“麦列夫。你放弃做我的研究生,就是为了去做一个军雄的勤务员。”他的导师焦急询问道:“勤务员没有多少升值空间。”
麦列夫知道。
还不等他开口,门外蹲点已久的军雄懒洋洋地走上来,“哇。这么说我会伤心的。”麦列夫看过去,雄虫军装扣子全打开,手中玩几根细细的铁链,散漫至极。
导师痛心疾首,麦列夫好不容易服役结束,考上了法律研究生,攻读几年在自己的推荐下进入律政界,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军雄的勤务员,说白了就是给军雄们打下手,有什么前途可言。
年轻的利达长了一副好皮囊,他碎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麦列夫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出在雄虫头上梳了两下。
“老师,我已经决定了。”麦列夫回忆起和雄虫促膝长谈的内容,为军雄描绘的任务意义所迷惑,“我要成为他的勤务员。”
虫族最大的敌人是寄生体,为顶尖战力的军雄服务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