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舞会
时间很快过去。
舞会当天。
放心不下的诺雅在上午还是前往舞蹈室,想要趁着最后一次排练观察一下卡洛斯的情况。
可当她偷偷把房门嵌开条缝准备观察时,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眼前的少年与几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粉红色的细碎短发随着身体摆动肆意飘舞,他脸上洋溢着无比自信、自信到有些僵硬的诡异笑容,让诺雅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凯斯特的一声声惊呼下,卡洛斯以优美的舞姿旋转、摆动,每个动作完美到就算请来全国最著名的舞蹈家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老天……
真是大白天撞到鬼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诺雅默默关上房门,心里止不住地犯嘀咕。
期间她又去找了几次潘妮,可惜未果,还倒霉地撞见威廉,两人差点当场打起来。
于是,在诺雅无比糟糕的心情下,时间来到傍晚。
埃梅里克家西北角的宴会大厅。
让盛装打扮的潘妮像个公主般坐好后,卢克大声宣布舞会正式开始。
诺雅在会场角落随便占个位置,旁听他的宣言。
赞美女神、赞美帝国、赞美初代家主弗朗西斯老先生……
以及赞美宝贝女儿潘妮·埃梅里克。
赞美潘妮这一部分反而是时间最长的,全程少女都昂首挺胸,洋洋得意地扫视下方。
舞会一开始。
威廉、伊索和卡洛斯率先前往会场,提前与预定的、第一首曲子的舞伴打好关系,顺便物色之后自由舞时间第二、第三首曲子愿意和他们跳舞的姑娘们。
面对试图拉拢埃梅里克家而大量聚集的中级贵族和下级贵族,卢克和罗莎夫人一一巧妙应付,时间也就这样过去。
两人的行动只能说十分高明,无论是转移话题还是察言观色。
罗莎夫人彻底将她【洞悉】的本领发挥到淋漓尽致,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几乎没有人能找出机会套话,言论方向稍微发生偏转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并让其拉回正轨。
当然,政治敏感话题也是完美避开。
有些人打算直接去讨好长子威廉,但他今天貌似心情不是很好,面对姑娘们也有些心不在焉,在对方一番毫不讲理地攻势下只能狼狈逃走。
这些人逃走后的最后希望,便是舞会的主角潘妮。
没想到这位少女比威廉还要不讲理,眨眼间又吓跑几个不怀好意的小贵族,不愧是兄妹。
还有人带着出身不错,应该是同等级的青年或中年人去见潘妮,说是要介绍自己的儿子给她认识。
潘妮听后先是眼神冒光,脑内已是一副邂逅白马王子的剧情,可当她看到不远处小跑来几名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小肥猪】后,立即露出万分嫌弃的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女是个重度颜控。
不知不觉来到跳舞时间。
按照宴会顺序,首先是潘妮的开场单人舞。
舞步初定是适合小孩子跳的最简单曲目,不过因为主角是那个【舞蹈天才】,于是便临时更改成了难度较高、以炫技为主的北方斯洛克,曲名叫【水莲】。
不出意外,一曲结束后迎来众人相当浮夸的掌声浪潮。
潘妮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期间,诺雅一直都在四处觅食。
今天有许多罕见的料理。
例如用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酸甜果实制作的派,好像是瓦尔哈拉沙漠那边的特产;还有铺满右方长桌至少一半的,用一整头牛调理出的肉类料理;以及诸多装饰得很漂亮的蛋糕等等。
出于卢克还没有公开诺雅这个新女儿的身份,就算城内的部分贵族已经有所耳闻,但也都未曾谋面,所以少女很自然的成为了宴会中的一个【某家贵族的路人孩子】。
纠正一下,是很漂亮的路人孩子。
因为自开场舞后的自由舞时间,诺雅在短短十分钟内至少被邀请了七次。
不过她全部都婉拒了,毕竟干饭最重要。
为了这一顿,诺雅活活饿了一整天,连甜点都没吃!
可不能因为跳舞这种无聊的事情错过品尝美味的机会!
等她再次注意到潘妮时,少女果不其然陷入了窘境。
由于身份是埃梅里克家长女,还是本次生日宴的主角,自然离开不了舞台中心。
离不开舞台中心,连续拒绝数次她看不上的贵族邀请,所喜欢的【真正的绅士】又不主动找她跳舞。
潘妮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抿紧嘴唇,故作坚强地双手抱胸。
很快,人群中开始传出一些刺耳的话语,其音量恰到好处地控制在潘妮【刚好能听到】,而卢克夫妇【刚好听不到】的程度。
顺道一提,潘妮中途去换过一次晚礼服,由之前那种活泼的、公主风格,变成了穿着以湛蓝色为基调的含蓄礼服。
头发也盘了起来,还戴着诸多头饰以及自己在花田挑选出的、最美的一朵栀子花。
见状,诺雅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食物,跟佣人告知一声后前往盥洗室。
没办法,
b计划启动。
由于宴会规定不允许同性共舞,所以诺雅只能被迫换上男装。
数分钟,待她出来后,已然是一副全新的打扮。
得体的全黑燕尾服,定型、打完发油后背过去的金黄色短发以及皮鞋、墨绿色领带。
诺雅微低着头,挺直腰板,刚一出场的瞬间就吸引了大半个贵族的目光。
霎时,全场一片哗然,潘妮更是直接看直了眼。
还在与希尔曼伯爵谈论美酒的卢克见后,也露出和她女儿一模一样的同款表情,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玻璃器皿摇晃着,发出一阵嗡鸣,好在罗莎夫人及时将他摁了回去。
人群再次纷纷私语起来,无不都在讨论这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天,天哪!他好帅……嘿,爱莉安娜,快去邀请他跳舞!”
“什……哦不,我可不行,和他跳舞我会忘记怎么呼吸的!”
“女神在上……谁来帮帮我!我根本移不开眼!”
“…………”
面对众人投来的种种目光,诺雅选择完全无视,她整理一下手套,径直来到潘妮身边,优雅地展示屈膝礼后,伸出手莞尔一笑。
“可以请您和我跳一支舞吗?”
眨眼间,潘妮脸上迅速泛起一道红晕,直达耳根,她嘴巴微张,尝试几次后才勉强发出声音。
“我,我很乐意……”
听罢,诺雅搭起她的手,一起走向卢克提前为其准备好的、位于正中心的一处圆形区域。
此时潘妮脸上除了害羞,还恢复了以往桀骜不驯的样子。
她迈开步子,发出【哼哼哼~】地得意笑声,在周围女生投来的羡慕目光下来到舞会中心。
片刻,响起一首节奏轻快,有点困难的变调乐曲。
是演奏家特别为二人演奏的这首曲子——【绅士与窈窕淑女】。
“诺,诺雅姐姐……是你吗?”
潘妮跟着舞姿摆动,悄悄地、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询问。
对此,诺雅只是勾起唇角,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口反问道:
“怎么,潘妮小姐不喜欢么?”
“不……不不不,怎么会不喜欢呢!我是说……天哪,您简直和我想象中的绅士一模一样!”
潘妮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嗓门有些大了,于是偷偷降低音量,旋转一圈后轻靠在诺雅身上。
在一声声心跳中,她缓慢闭眼,睫毛微动,低声喃喃道:
“谢谢,诺雅姐姐,谢谢……这是潘妮经历过的,最棒的舞会。”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紧接着,二人伸直手臂,轻触对方指尖,在拉开距离时,潘妮露出一抹甜美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舞蹈结束,现场随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一潮接着一潮,络绎不绝。
卢克再也坐不住了,他眼含泪花冲了过来,完全不顾贵族礼仪,把两人扛到肩上,笑着在大厅旋转、乱跑,罗莎夫人和管家紧紧跟在身后,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看到这副光景,周围的人也都笑了。
是一场非常愉快的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