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章 明月松间，惊现赶魂人（上）
幽蓝的月光透过松树的枝丫，撒向大地，让地面蒙上了一层光晕。
一男一女踩在不知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厚厚松针上，趁着月色赶路，两人均是一脸风尘。
入山已有月余，白一和有客风餐露宿，终于完成了地图上已知十八个祖地的祭拜。
这些祖地，有些还有族人居住，少则十来户，多的也才几百来户，有的则早已经一片荒芜，只有一些断壁残垣，或者几件陶器、几块石碑，默默地守护故土。
山中的生活虽然清苦，有些族人甚至仍以兽皮、树叶为衣物，但万幸的是，战乱极少波及到这深山老林中，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因为炳先生的二胡曲，寻找十八块消失的祖地变成了此行的重点。两人脚下这片松林，就藏着消失的祖地其中一块。
在一处泉水叮咚的山涧边，离曲中所示的祖地近了，两人便停下来休息。
这处山涧为几块大石头的阻断，形成了一个小池塘，泉水漫过石头，汩汩地向山下流去。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四周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夜鸮声，以及沙沙的树叶声。
徐有客蹲在石头上，掬水洗脸，白一站在一旁，看着天上的月和水中的月之间，是一段动人的身影，心中暗赞一声“好美”。
这时，空气中隐约传来极细微的铃铛声，忽远忽近，林子深处还时不时窜出几只飞鸟，好像被什么东西惊动了。
美丽的月夜，平添了几分诡异。
白一和有客对视了一眼，望向林子深处的同一方向，随后极有默契地分别隐藏好身形。
铃铛声越来越近，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已经隐约可见一个约5米长的身影。
这身影有个圆圆的大头，身子也是由一截截较小的圆形构成，一个接一个，铃铛每响一下，身影就如同听到敕令，像毛毛虫一样，整个身体此起彼伏向前行。
月色下，这样一条奇特的“大虫”，在松林中蠕动，一声声铃铛声在林间回响，浪漫的月色被阴森所取代。
这是什么怪兽？
饶是两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大山中，遇到这种前所未见的诡异，也不免心里发紧。
徐有客握紧了腰间的菜刀，白一握紧剑柄，心里呼唤旦旦。
“俗世里的这些小事，就不要打扰我了。”意识中传来旦旦懒洋洋的声音，然后又一片寂静。
那条“大虫”渐渐近了，哪里是什么怪兽，分明是一队奇奇怪怪的人。
为首之人戴着一顶硕大的毡帽，遮住了大半个脑袋，腰间悬着一面小鼓，脚底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个铃铛不停地摇晃。
他身后紧跟着十八个黑衣人，个个戴着草帽，面门上都贴着一道纸符，双手伸直搭在前面人的肩上。
他们的膝盖关节似乎不能弯曲，所以行进方式不是“走”，而是蹦跳着前进。
行至山涧边，领头之人把铃铛收起来，黑衣人直挺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领头的人走到巨石上，在有客待过的位置，弯下身子，捧起水，轻轻抹在脸上，又喝了一小口。
随后，他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朦胧的月光照在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脸上沟壑毕现。
此时，天上月和水中月之间，有一段诡异的身影，令人心生悚然。
领头人有意无意朝白一藏身方向看了一眼，月光照在他泛着妖异红色的眼睛里，眼内流萤暗转。
“春风又绿彬江岸，明月终见魂归乡。”不一会，领头人回过头去喃喃自语，沙哑的声音如同切割金属一样，令人不适，“这么多年，你们这些幸运儿终于可以魂归故土了。”
说罢，他走向那一队黑衣人，掏出一叠黄纸，绕着黑衣人转了一圈，边转边扔下黄纸，口里念念有词。
撒完黄纸，铃铛又响起，这支队伍在月光下继续前行，前进的方向，与白一和有客要寻找的祖地一致。
除了铃铛声和领头人草鞋踩在松针上的细微声音，那些黑衣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虽是蹦跳着前进，但是脚却没有沾地。
这队人走远了，两人碰在一起，望着对方，眼里都是疑惑。
“难道是‘赶魂人’？”有客不确定地说道。
“什么是赶魂人？”白一问道。
有客回答说：“是很久以前白族一个神秘的职业，族人客死他乡后，赶魂人会把他们的魂魄收集起来，附在假人身上，然后领着他们回归祖地。”
白一问：“你之前没见过？”
有客回答说：“赶魂术已经失传近千年了，我也是从家族的记载里看到的。归兮客栈的建立，其实有两项职责，白天接待回来祭祖的族人，晚上则要接待赶魂人。客栈后院的几间房，就是专门接待赶魂人的。”
白一想起了客栈后院那几面随风摇晃的白幡，心中了然。
有客顿了顿，皱起眉头继续说：“如果是我们的族人，为什么不去客栈？如果不是我们的族人，为什么会赶魂术？”
白一接口道：“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去祖地。也许是消失祖地那一脉的族人，找回了赶魂术，领着死去的族人回乡吧。”
有客点点头，说道：“有这可能，不管怎么说，我们跟过去看看。”
————————————————
离亭湖一带最高的山峰——离峰上。
同样是夜晚，一个苗条婀娜的身影独上离峰，月如钩。到了山顶后，那身影拿出一把跟身形不相称的锄头，开始——挖坑。
她边挖嘴里还边念叨：“这个死旦旦，开辟信源就不能整个更好的物件，弄了这么个破玩意，让我跑半夜跑到山顶挖坑。”
坑终于挖好了，小丰把信源鼎放进坑内，恨恨地说：“等启明星亮起来的时候，我就把你埋了！”
黎明将至，夜空中出现了罕见的神奇景象——金星伴月。
只见明亮的启明星与弯弯的残月同时出现在东方的夜空中，近在咫尺。
少女拄着锄头独立山峰，头顶是星月相伴；
山风渐起，吹起她的长发，撩起她的衣角；
星月少女，抡起锄头，喊了一句：
“埋旦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