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妥协
再次沦为阶下囚的汉子竟然问我，眼睛能不能还回去？死人难道还需要眼睛不成？
我心下大为疑惑，拓跋万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是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吗？但哪怕郑先生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也确实能将眼睛重新换回去，可对于快死的人来说，问这样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毕竟我可没说过要放过拓跋倾城，我只告诉过他，潜伏在京城的七十二名北莽密探，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所以他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放过拓跋倾城？
拓跋万世欣然一笑，破天荒地弯下腰，恭敬道：“草民拓跋万世，参见信王殿下。”
我微微一怔，并没有多想，而是打趣道：“拓跋大侠这是怕了？服软了？可本王记得刚才在刑场的时候，你也才丢了两片肉啊。”
拓跋万世上下打量着我，哑然失笑，抬起头故作惊讶道：“既然我们北莽都降了，难道倾城现在还算不上大周的子民么？”
一瞬间，我如遭雷击，我万万没想到，汉子只两句话，便让我整个人僵在当场。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拓跋万世伸出双手晃了晃，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他又瞥了眼自己的脚下，亦被镣铐束缚着。汉子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信王殿下这是要一意孤行，阻碍两国和平的千秋大计？”
我扯了扯嘴角，冷声道：“那又如何？”
我眯起眼眸，仔细打量着这个虬髯汉子，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北莽归降的消息？三个御内卫统领同时押送，不可能有人能将信息传递给囚车上的拓跋万世才对。
我回忆起刑场直至信阳府衙所看到的一幕幕，所遇到的一个个身影，依旧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拓跋万世微微一怔，忽然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呵呵笑道：“是啊，那又如何？即便我们北莽归降了，王爷若是仍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信王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杀我一个区区贱民，谁又敢多言半句不是？“
我面无表情道：“虽然暂时不清楚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但本王实话告诉你，今日便是你们北莽皇帝亲自来了，本王也不会买他的账！拓跋万世，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本王也懒的讲，如果你想让拓跋倾城好好活着的话，就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最好不要在本王面前耍什么花样。”
拓跋万世微微摇头，笑道：“王爷说的极是，只不过王爷心里也定然明白，不管是你们大周也好，还是我们北莽也好，朝堂中的有些人啊，总喜欢乐此不疲的参人一本，若是有人跟王爷不对付，给王爷扣一个滥杀无辜，甚至是蓄意妨碍两国太平的帽子，比如，那位今日在监斩台上的尚书大人所以王爷在杀我之前，还是要慎重一些，毕竟我拓跋万世烂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王爷想不出杀人的理由，我倒是可以替王爷想一个。”
我脸色渐沉，“多谢拓跋大侠替本王想的如此周到，不过本王想杀一个人，何曾需要过理由？”
拓跋万世却是一副得逞的神色，道：“如此最好，不瞒王爷，我方才已下定决心，刚才跟王爷说起郑先生，便是想着王爷帮我问问郑先生，看能不能把这双眼睛还给倾城，所以，王爷就算杀了我，我在九泉之下也只会感恩戴德。”
我勾起嘴角，缓缓拔出软剑，讥讽道：“你想地太多了。”
拓跋万世瞥了眼剑刃的森寒，坦然道：“拓跋万世只求一死。”
我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轻笑一声，呵斥道：“你的死活对于本王来说无关紧要，但你若还念着拓跋倾城为你换眼的恩情，还想让她活着，就把一切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拓跋万世垂下眼眸，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脸色十分纠结。
我咧嘴笑了笑，沉声道：“如果一天得不到真相，本王就追查一天，直到你们这些人死干净为止。”
拓跋万世突然一怔，思忖良久，语气中难得带着一些哀求，“我死了不要紧，倾城她还小，我已经亏欠她太多，况且她也并不知情，那份名单王爷想必也看过了，里面并没有倾城的名字。”
我紧盯着汉子那双绝美的眼睛，嗤笑道：“你们北莽人诡计多端，谁知道除了这七十二人外有没有留下后手，说不定拓跋倾城就是你们最后的杀手锏！”
拓跋万世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可倾城本就是无辜的。”
对于汉子的话，我不置可否，也不想过多纠结，沉声道：“本王不愿跟你多说废话，你也知道本王想问什么。”
拓跋万世怔在原地，欲言又止。
我直截了当地道：“阿梅是怎么死的？”
拓跋万世依旧在犹豫不决。
我极力告诉自己耐心一些，道：“本王只给你一刻时间，倾城姑娘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好好思量，莫要后悔。”
汉子忽然陷入沉默。
久久无言，大堂内一片寂静，静地能听到大堂外屋檐滴水的声音。
下一刻，拓跋万世伸出双手，以江湖礼节抱拳道：“曾经的拓跋万世确实杀过不少无辜的大周百姓，死不足惜，但倾城不是，她从小就十分善良，我可以对着雪山之神发誓，迄今为止，她的手上从没有沾过你们任何一个大周百姓的鲜血，更何况她现在也失去了眼睛，日常生活都需要有人照看着，对于王爷来说，她的威胁甚至还不如一个孩童。所以我恳求王爷，不要伤害她，只要王爷答应我饶倾城一命，我拓跋万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或许在今日之前，他跟我讲条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不过现如今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局面，跟我讲条件？他有什么资格？
我沉声道：“本王既然能用倾城姑娘威胁你，那么自然也能用你来威胁她，所以你是想让本王问你，还是问她？”
拓跋万世神情复杂，点点头，疑惑道：“阿梅姑娘是自杀的么？”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