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古代的思想工作
沈若言发现陆衍的心理出了问题之后，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
隔日，许大夫便进了府，给陆衍问诊。
这边院子的下人全部都清了出去，秋叶更是守在院门口，以防有不长眼的人突然闯入，影响了沈若言行事。
许大夫给陆衍治病的事情，至今仍瞒得严严实实，就连陆长川都不知道。
“夫人，借一步说话。”
许大夫每次都会定期入府，给陆衍清理身体里的毒素。但是他也说过，这是个极其需要耐心的过程，急不得，而且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用。
“许大夫，你直说吧。”
这里没有外人，陆衍在里间，她们说的话也传不过去。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略过沈若言的心，勾起了她的忐忑与不安。
许大夫叹了口气，道：“夫人，之前老夫便说过，此事急不得。今日一看，世子的毒素正在被慢慢清除，但还是需要时间。”
这就像是剥茧抽丝，没有办法一蹴而就。他知道，沈若言身为母亲，心中肯定着急。那是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挂心呢？
但是，他还是那句话，急不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清楚毒素是一回事，要彻底恢复，还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陆衍年纪小，虽然身体里面有毒素，但是慢慢将养，以后也能够恢复过来。若是年纪再大些，只怕连他也不敢打包票了。
沈若言知道，许大夫说的没错。陆衍的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早已清楚。
但是今日请许大夫来，不是因为她着急了，而是有事相求。
“许大夫，我知道，衍儿的情况急不来。但是，他现在对自己很不自信，觉得没有希望。这次请你过来，是希望许大夫能够帮我，给他建立希望。”
“建立希望？”许大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倒是有些不解。
却听沈若言慢慢开口道：“衍儿觉得自己已经治不好了，所以才会如此悲观。若许大夫告诉他，不过三年，他便可恢复正常，那么他对于未来，才会有盼头。”
许大夫一听，这哪里能行？
若是三年后，陆衍没有办法恢复正常，那到时候，他岂不是更加失望！
不，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绝望了！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沈若言，希望她能够慎重考虑。但沈若言却早已料到他会这样想，于是笑着道：“许大夫误会了，三年不过是我随口之言，真正需要多久，还得请许大夫来下定论。”
没有期限的未来，遥不可及。
当年皇帝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对于未来，也是一片迷茫。
对比其他的皇子，他生母出身不算尊贵，嘴皮子不够溜，也不得先帝的喜欢。所以对于那个位置，他想过，却从来都不敢去争。
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即使后来成了自己的养子，也没有将心里的地位给提上来。依然觉得，他还是那个不被重视的皇子。
所以当时她给他谋划了一场美丽的未来，告诉他，不出一年，你就会成为先帝心中争气的儿子。再过两年，你就能够得到文武百官的肯定。再过一年，你就能够独当一面，真正走出自己的夺嫡之路！
皇帝信了，所以他才成了皇帝。
因为他的心中重新有了希望，对自己有了信心，所以之后走的每一步，才会拼尽全力。
沈若言给他描述的未来，一步一步的，逐渐在他的面前清晰，让他能够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这也是现在的陆衍，所需要的。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旁边的人做的再多，也是徒劳。
陆衍现在就是陷入了他自己给自己画的囚笼，沈若言要做的，就是打开门，让外面的阳光洒进去，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老夫明白了。”
许大夫再次进去，给陆衍把脉。这一次，沈若言没有跟着，因为接下来，许大夫的话才是重中之重。
她的出现，只会让陆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所以，她不能够进去。
等待的时间，最折磨人。那种抓心挠肝的感受，让你摸不着又慌得很，偏偏又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着急，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沈若言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茶。即使是贴身婢女春汐，此刻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许大夫的话，会不会让陆衍相信。
让人觉得，就算陆衍没有相信许大夫的话，她也一定有办法能够解决。
是了，这便是侯府的主母，永远能够让人安定下来。
“夫人，告辞。”许大夫朝沈若言行礼，抬头的时候，两人目光相汇，一切都在不言中。
沈若言道：“春汐，去送送许大夫。”
这是要支开人了，春汐心中明白，出去之后，也没有马上回来。而是找到秋叶，同她一起守在外面。
“衍儿，许大夫怎么说？”陆衍出来之后，沈若言便着急的问道。
他想起许大夫的话，心中仿佛有股暖流流过，让他冰冷的四肢，都重新变得有力量起来。
但是，陆衍却没有说实话。
“许大夫说，一切照旧即可。”
陆衍写完这些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避开了沈若言看过来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许大夫说，只需要六年的时间，他身体里的毒素就能够全部清楚，找到药引之后，便可恢复说话，做一个正常人。
而且药引已经有消息了，许大夫已经派了人去寻，相信肯定能够找到的！
但是，陆衍不想告诉沈若言。
因为许大夫并没有把话说死，他自己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失败的话，他一定会很伤心。
他不想让母亲伤心。
所以陆衍没有告诉沈若言，是希望她不要带着期望，最后又被失望打击到。这样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如果许大夫说的话是真的，那他恢复之后，母亲再高兴也来得及。
若是……那母亲也不用同他一样，跟着伤心了。
沈若言将他脸上的纠结尽收眼底，不禁在心中感叹，这难道是上辈子老天见她被骗得太悲惨，所以这辈子给她送了这么一个暖心的宝贝过来？
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