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若言坚定的点点头。
“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衍儿，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孩子，不管你是什么模样。”
沈若言微微扬起嘴角，明明那笑容并不是十分灿烂，却深深的印入了陆衍的心底。
他知道，这不是母亲对着外人的完美笑容，而是她发自真心的温柔。
她说的，都是真的！
泪水就这样不争气的抢着往外流，陆衍吸了吸鼻子，直到此时，才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笑容。
他撑的太久了。
从得知自己是哑巴之后，被抛弃的阴影就一直在他的心中，不断徘徊。
哪怕沈若言一直表现得对他十分关心，可是在心底深处，陆衍都会忍不住模拟，她放弃自己的场景。
甚至当她称赞陆长川的时候，自己的心底也会忍不住的恐惧，甚至，还会有止不住的嫉妒！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为什么他要是一个哑巴？
现在母亲还喜欢自己，可是等到以后，看着别的孩子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时候，会不会就开始讨厌自己了？
他害怕，比谁都害怕。
所以他在国子学，比谁都努力。回到府中也不敢放松，随时关注着府里的动态，希望能够为母亲获取有用的信息。
他也只是个孩子，当然也会觉得累，觉得辛苦。
可是这些比起被抛弃的恐惧，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现在，沈若言却告诉他，你不必这么做——你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够被爱！
很多年后，当陆衍回忆起今天的时候，心中仍旧觉得十分温暖。
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拥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
这次的谈心，让母子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近了。沈若言也意识到，懂事的孩子，不一定过得幸福。
越是懂事，越该让人心疼。
所以她没事的时候，也会经常到陆衍那边去。他跟陆长川的课业繁忙，与其让他们来回奔波，不如自己多走动走动。
陆老夫人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是个养子跟哑巴，没什么好在意的。”听说沈若言给他们专门找了学武的师傅，陆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她去折腾吧，反正都是无用功。”
陆安康还在庄子上养着，听夫子说，进步十分大。
有他在，陆长川这个养子，这辈子都别想在侯府有任何指望！
至于陆衍……那不过是个弃子，侯府不缺他吃不缺他穿，活着就行。
活着，就是自己给他最大的呵护了。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问道：“珠红那边怎么样了？孩子可好？”
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了，闻言，赶紧答道：“每天都有派人去看，红姨娘吃得好喝得好，吐也不怎么吐，倒是省心。她性子也娴静，没事就绣绣帕子，轻易也不出门。”
珠红每日的生活，可以说甚是乏味。
但对于一个孕妇而言，她规规矩矩的待在屋子里，也不乱出去走动，倒是让伺候的下人们，都十分省心。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她也就这些长处了。”
如果不是大夫告诉她，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陆璟的，珠红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让盯着她的人不要放松，直到孩子生下来之前，都给我盯紧了！”等到孩子生下来，究竟是不是陆璟的种，滴血验亲即可。
若是，那珠红便是侯府的功臣。
若不是……
她有一百种法子，让这个女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危机往往不是波涛汹涌，而是夹杂在风平浪静之中，悄无声息的到来。
珠红养胎的日子里，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自己从来都不会跨出府门一步。每天就只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算是走动，也是围着院子转一转，从来都不会走远。
有些时候，连琉绿都看不下去，“姐姐，大夫说你还是要多走动，要不，就去花园逛逛吧？”
侯府的花园景色怡人，下人们打整得十分精致，这段日子正好花开得灿烂，多去看看，也有助于心情舒畅。
“不了，我就在院子边走走，也挺好的。”
珠红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知道，这个孩子是刻意设计来到她的肚子里，但或许是受到母爱的影响吧，她现在已经会主动担心这个孩子好不好了。
“姐姐，现在大家都……”琉绿本来想说，现在反正还没有撕破脸，但又怕隔墙有耳，于是话锋一转道：“反正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你不必将自己逼的这么紧。”
说难听些，就算是要确认孩子是不是侯爷的，也要等到生下来之后。
在那之前，姐姐都是安全的。
可是珠红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谨慎些，总没错。”
不是所有人都盼着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孩子，是她跟妹妹未来的指望，不能够出任何差错！
琉绿虽然觉得姐姐有些过于谨慎，但想着怀孕之后，可能会让人的性情改变，所以也没有多说。
只是她没有想到，不是姐姐谨小慎微，而是她真的，未雨绸缪了！
“不好了，不好了，红姨娘摔倒了！”
丫鬟进来通报的时候，沈若言才刚刚午睡起来。她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春汐递来帕子，在脸上擦了擦，人才清醒过来。
“在哪里摔的？摔得情况如何？”沈若言一边穿衣，一边发问。
那丫鬟低着头，努力回忆，“在院子边踩到泥滑倒的，好在身边的人都跟着，这才没有出大事！”
“老夫人已经请大夫过来了，让大家都过去，说是要彻查此事。”
原来如此。
沈若言快步往外走，春汐跟秋叶跟在旁边，前面是婢女们开道，沿途遇到她的人，全部都停下来退让到一旁，福身行礼。
“主母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匆匆忙忙的？”
等到沈若言过去，下人们才敢小声的讨论。
“听说是红姨娘那边出事了，好像是摔倒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主母定是为了这事，赶过去的。”
“那红姨娘可是好福气，进府这么多女人，就她怀上了侯爷的孩子。若是出了事……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下人们边走边说，遇到其他人的时候，却紧紧的闭上了嘴，仿佛什么话也没有说过。
而此时，所有人都被老夫人召集在了一起。
沈若言已是姗姗来迟，没想到，还有人比她还要来得晚。
“见过老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妾身身子不舒服，午睡便贪睡了些，怎么大家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