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洛真与戾芜
圣主只是他人对他的一个称呼。
他的本名是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如果按照现在这具身体里最年轻的灵魂来命名的话，现在的他应该叫做洛真，一个被母亲当做祭品献给恶神信徒的可怜小家伙。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圣主是一个称呼，更是一个传承，传承的是上百年来每个圣主的灵魂力量，或者说是，所有成为圣主的人，灵魂都被上一个圣主所吞噬了，借此，圣主的力量就会一直传承下来。
或许是吞噬的灵魂太多，圣主本人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到底是上一任圣主吞噬了下一任圣主，还是新的圣主占据了主导，又或者他们谁也不是。
但是无论是被哪个灵魂占据了主导，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理想，对恶神的绝对狂热，以及想要成为阙真子的强烈愿望。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愿望，圣主承载了如此庞大灵魂都还没有崩溃。
但是现在他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
每一次使用预言术后，圣主的灵魂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波动，这次尤为剧烈，大概是因为那些往日里沉寂到仿佛不存在的阙真子的灵子开始了暴动，直接让本来就不稳定的圣主陷入了一种难以自知的疯狂。
自己到底是谁？
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自己究竟是这些灵魂里的哪一个？
他一遍遍地对自己发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这个问题，也不会有答案。
虚无的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嘲笑，然后又悄然消失，只剩下圣主一个人跪在镜子面前痛苦地哀嚎。
最开始使用预言术的圣主大概知道，每使用一次预言，就是在消耗着自己本身的灵魂力量，这种逆天的能力使用出来怎么可能不会有代价？所以不仅是使用预言术的第一个圣主，而且他后来的许多个圣主都对此做出了应对手段，唯一成功并延续下来的方法，便是吸收他人的灵魂力量，在消耗的同时补充。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预言术所使用的灵魂力量是优先消耗本源灵魂，他们越是使用预言术，那么自我消耗得越快，现在的这个名为洛真的圣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因此，那些存在于他体内的灵魂们，便一个个开始显现了出来，那些变化的面庞，不仅仅是幻觉，那是那些挣扎的灵魂碎片们的模样。
砰！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踹开了，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与彷徨中的洛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大步走进来的家伙，自顾自地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自己到底是谁，他只感觉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把自己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他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混沌的脑子让他无法思考，他只感觉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很重要的人，但是他究竟是谁呢？
好痛……
“洛真！”
洛真？这是谁的名字？
“洛真你清醒一点！”
这……难道是在呼唤我吗？
“妈的……劳资不是叫你不要用预言了吗！”感觉到预言术的力量的首领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当他站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预言术正好在阙真子的力量下逐渐破碎，属于上古之人的强大气息让首领一动也不能动，他心中不好的预言更甚，所幸的是，这股力量很快就消失了，首领赶紧闯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圣主这副凄惨的模样。
首领心中一痛，他又是心疼，又是厌恶，但是更多的负面情绪在看到圣主泪眼朦胧的脸庞的时候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毕竟是洛真，就算只有一部分是洛真，那他也是洛真，就算他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自己也不能放弃他，不论是作为黑暗之恶的首领，还是作为一直以来照顾着洛真的那个戾芜。
这种灵魂失控的情况，洛真已经产生过许多次了，所以戾芜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但是现在看来，他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
戾芜又急又气，下手就不由得重了些，庞大的灵子全部挤入洛真的体内，开始粗暴地修补起他残缺的灵魂。
虽然说这种修补很粗糙，但是却足以唤醒洛真的理智，真正要解决洛真现在这种情况，戾芜是做不到的，想要解决洛真灵魂的残缺问题，可能是真的要真神降临了。
戾芜看着洛真的眸子里的混沌逐渐消散，顿时松了口气，但是想到洛真灵魂里的那些问题，他就有些愁眉不展。戾芜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正在恢复的洛真一把抱起，转身走进了他的卧室里。
戾芜把洛真放在了床上，眉头紧蹙，看着洛真现在像是宕机重启一般的模样，心里更是不爽，现在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洛真比平时用那张圣主的假面伪装起来的样子实在是乖巧太多了，让戾芜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和他小时候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个时候洛真还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他还会倚在自己的身边，乖巧地喊自己戾哥哥，现在现在他见到自己只会往后退一步，用极其完美的礼节对自己行礼，然后优雅而轻柔地吐出首领两个字。
甚至……
他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一个叫做殷芜的家伙……
明明他和自己心知肚明，他不是殷芜，他也不是阙真子，他们两个只是在黑暗之恶中艰难求生，最终站在了制高点的两人。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戾芜的耳边响起，戾芜也没有多惊讶，这些年来，他听这个声音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殷芜。
这个声音是属于殷芜的声音，是传说中恶神的三弟子之一，也是融入了自己身体内的灵魂碎片的主人，更是洛真一直以来把自己当做的那个人。
虽然说戾芜很讨厌洛真把自己当做殷芜，但是实际上他和自己体内殷芜的灵魂碎片相处得还不错，对方基本上不会影响自己，反而是会和自己聊聊天，给自己解释一些不明白的事情，更多的便没有了。
毕竟对方只是灵魂碎片，记起来的东西并不多，比起一个朋友，他更像是一个时灵时不灵的答题机器。
现在殷芜对自己说，洛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听到这句话后的戾芜心跳都停止了一瞬间，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继续询问道：“还有多久？”
【一年以内，就算是再补充新的灵魂，他的灵魂也会直接崩毁。】
戾芜面露痛苦，“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老师能够拯救他，但是我的老师已经沉睡很多年了。】
戾芜知道他说的老师是谁，也知道对方的记忆可能依旧停留在上古年代，所以他推断，他们的神明大概是遇到什么事情沉睡了，所以他们才要用请神术将神明唤醒。
为了黑暗之恶，更为了拯救已经处在死亡边缘的洛真……
“我会唤醒他的！”
【是吗？】这个声音少见地带上了些许的笑意，【那么就希望你能够成功了。】
这个声音消失了之后，洛真也睁开了眼睛，戾芜期待地看了过去，却发现那双和自己相似的赤色眸子里再次被各种光彩占据，那种懵懂的眼神也立刻消失，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与优雅。
或许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称他为圣主，而不是洛真了。
“你醒了。”戾芜的声音很冷。
“嗯，这次也麻烦你了。”
听到圣主口中客气的话，戾芜的脸色更差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已经好像正常了的圣主，然后转身就走了。
圣主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只是眼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水汽，他木着一张脸，抬起手擦干净了自己眼睛的泪水，然后低声发出了一声冷笑。
……
两天的时间已经到了。
天朗气清，艳阳高照。
这天是一个好天气。
洛家人已经等待了很久了，不仅仅是对那个离开洛家两年的被赶出洛家的洛寻，更是为了他手中那个快速提升异能实力的异宝，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等待在洛家宅邸里，等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洛寻。
不过令洛家长老们烦恼的是，洛寻将在这一天回到洛家的事情好像被什么人透露出去了，在回到洛家宅邸的路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就算是洛家人想要清场也没有好理由，毕竟他们在路上等着，并没有在洛家的地盘上做些什么，那些本来就反对洛寻回洛家的长老现在更是脸色极差。
其中以二长老尤甚。
无数的目光都盯着上洛家宅邸的路口，如果洛寻出现，应该就会在这个地方。
这些人里有关心洛寻的人，也有不怀好意之人，有看热闹的，也有想一探究竟的。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等待着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
于是人群里自然而然地传出了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
“今天不是那个洛寻回来的日子吗？他人呢？”
“就是说啊，都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他该不会是怕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