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河道人 下
突然那老头淡淡的问道:“你先前看见了那块匾额了吗?”唐景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了,似乎写着云定河霄四个字?”老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老朽名号?”唐景想起那天荀言对他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什么不走先生?这名号也太奇怪了?”
老头有些感慨到:“这都是一些道友抬举我罢了,说我什么山河不走日月新,日月难久山河尊,都是妄言而已。老朽成道途中,斩妖除魔,留下不少善缘,许多凡俗感念我的因果,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名号。只是老朽不喜争斗,给自己取了个道号,名唤云河道人,意为云定河霄,而老朽单字一个云。哈哈,不说也罢,都是些没人记得的老黄历了。”
唐景哑然无语,也没接话,走了很长时间了,他回头一看,那间农舍已经看不见了,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处深山之中,这里云气缭绕,终年不散,偶尔有猿猴哀鸣,虎豹嘶吼,郁郁葱葱的古树,遍布山间。
而他们面前也有棵老树,生的是苍劲凌云,枝繁叶茂,枝丫弯曲盘旋,朝着山巅长去,估摸着有数百丈高大,人站在树下显得尤为渺小。唐景看的心惊胆颤,然后啧啧称奇,头一次看见这么巨大的古树,不禁让他感叹造化的神奇,他也不知道外面世界有没有这么庞大的树。
“此树叫做向阳天,是老朽年幼时候所种,历经沧桑,我把它栽种于此地,也算是当做后代埋骨之地吧”
年幼?唐景忽然捕捉到关键词:“这么大的树怎么着也得长个千百年吧,您年幼的时候,可能也就七八十年,您是不是给它打了催长素啊?”面对唐景的质疑,荀老头没有接茬,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荀言身上,沉声说到:“老朽要请求你的第一件事就在那!”
唐景朝着巨树望去,只见一旁的树荫底下,陈列着一具巨大的棺椁。正是先前他在二楼看到的那具。唐景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荀老头该不会要让自己去挖坑把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倍的棺材给埋了吧?自己千山万水跑来难道就是为了当个苦力?这不得把他压死啊?起码也得累死吧?
他弱弱的问了句:“您不会是要把荀言葬在这里吧?还有…先前那些哭丧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这活还没干完呢?”
荀老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无关之人理当离去,你把遗像放过去吧。”
随后指了指棺椁面前的石台,上面摆满了很多物件,有铃铛,有剑,有白幡,有米,有水,也有很多认不出名号的物件,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荀老头走上前对着唐景说到:“这叫做道台,凡是道士都有自己的道台,这是进行天人感应的地方,是道士修炼成果的展现,道台上的是道器,是术业有专攻的媒介,有了这些东西,修士们能更好的沟通阴阳。普通道士的道台需要依靠外物,成道者炼化了天地精气,则不需要这些东西,那时候已经天人合一,道器成为道宝,道台化为神台,而神台就隐没在你的识海之中,与你的灵台融合…如果你境界到了,了悟天机,便可以凭借自身的道行去引动天地精气,就像这样…”
说着,他便随手一指,天地顿时勃然色变,如同末日降临,斗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很快便把这山里终年盘绕的云雾驱散,又是一指,瞬间天青地朗,乾坤一片清明,半空中云霞隐现,山里有神鹿玉龙闪转,一片祥和气息。整棵古树也在微微晃动,捻手掐诀,悬在高天上的那轮葫芦化成的烈日竟分化出一道神芒,带着火浪仿若要把那天都烧干净,直直的落在了棺椁之上,随后他又朝着那棺椁一指,口中轻叱:“起!”
被烈火焚烧着,棺椁外表那些纹路竟然像活了一般,生龙活虎的舞动起来,托着棺椁朝古树飞去,眼看着就要融入树干之中。
天象的变化把唐景看的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呼风唤雨吗?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幸亲自见到这等奇景,也让他更加相信这老头没有说谎,的确有大本事。
但霎时间变故突生,那棺椁竟然剧烈摇晃了起来,里面有人在反抗似的,荀老头眉头一皱,急忙收拢心神,变戏法似的从袖袍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雕塑,那形状奇模怪样,唐景凝神细看,忽觉得眼睛刺痛,那东西形似老鼠,却长着一张人面,模样甚是恐怖怪异,呈抱爪跪天状,唐景看着这鬼玩意儿,心里一阵反胃,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跟人一样的老鼠?此时荀老头忽然瞥了眼唐景,似乎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棺椁依然在不住的颤抖,荀老头口中默念一些听不懂的话,唐景却仿佛着了魔,细细沉浸其中了,这些类似口诀的东西应该不是世界上的语言种类,虽然听不懂,但却让唐景感觉到它本就该如此念诵,浑然天成一般。
一边念诵,一边甩出那诡异的雕塑,那东西瞬间迎风暴涨,变化成一巨大的灰色人面老鼠,竟然活了过来,龇牙咧嘴的朝着棺椁喷吐些灰色雾霭,荀老头面色严肃,口中喷薄清气,与那灰气混合,渐渐的形成一个诺大的印,悬在棺椁之上,那棺椁一下子就再无波澜,平静的悬在树干旁边。这个印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门道,那东西只是悬在那里,唐景就感觉心神宁静,内心的各种疑问杂念都无影无踪。
荀老头望着天空开口,语气似乎有些哀伤:“孙儿啊孙儿,你真是命途多舛,老朽欲行那逆天之事,只为换的你一世安宁,可这苍天不佑,纵然老朽积德一辈子,也难护佑你的周全啊!”说完,仰天长叹,眼中竟然热泪滚滚,显然刚才的事情触动了他的伤心处。
唐景却有些尴尬,他不清楚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荀老头没来由的跟那棺椁斗起了法,这会儿却又老泪横流,他摇摇头,实在不明白这老头的意思。
忽然他想起,这棺椁先前钻进去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男鬼,他之前还以为荀老头知道,这么看来他难道也不知情?他不是能掐会算吗?这里面该不会就是那个男鬼在作妖吧?
想了想,唐景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看他那悲从中来的样子,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去。
荀老头听闻此言,也不再流泪了,目光灼灼的盯视着唐景,急切的问道:“你真的亲眼看见的?”唐景没想到这老头变脸速度这么快,也不知道他是真悲伤还是假悲伤。
他不清楚其中利弊,只得犹豫的点了点头,荀老头没说话了,又恢复了一贯做派,淡然的目视着那具棺椁,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奇形怪状的人面老鼠还在呲牙咧嘴,唐景看着那东西,他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眩晕随后脑袋越来越昏沉,这种感觉前不久他在家里也经历过,当时他以为自己贫血,醒来后全身的衣服都不见了,这件事也让他异常尴尬想不出个所以然。
没想到在这里他再次经历这个过程,眼皮越来越昏沉,思维越来越缓慢,昏迷前他努力挥着手想要求救,最后一幕看到的却是荀老头惊诧的目光和那半空中人面老鼠惊恐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