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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世界上最怪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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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所操的这种语言,是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语言的几大系统,总有脉络可寻,但是那人所讲的语言,是属于那一语言系统,我却认不出来。

    那男人接著,又讲了许多句,我只听得出,那是一种非常简单的语言,有著许多的单音子,和重音子,我相信,我如果和他们两人,相处三个月到半年,大概便可以和他们交谈了。

    但是在眼前,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却一点也听不懂。

    我在力图听懂他们的话失败之后,才回过头来,对张海龙道:「张先生,你带我到这里来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张海龙的面色,显得十分严肃,道:「卫先生,你也是聪明人,是应该明白的。你看,这里的一切,多么的奇怪?」

    我心中大有同感,因为这里的一切,的确是奇怪到了极点。

    张海龙继续道:「我相信,小龙在这里所作的实验,一定是世界上以前,从来也未曾有人试过的,但究竟是甚么事,你必须弄明白。」

    他停了一停,来回踱了两步,道:「还有,他人上那里去了,也希望你能够查明,他虽然是一个十分专注于科学的人,但是却绝不是三年不同家人通音讯的人。我想,他可能已遭到了不幸。但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有一个……确实的……结果!」

    张海龙是一个十分坚强的老人,但当他说到最后几句话时,他的手也不禁在微微发抖,声音也在发颤──

    我本来想拒绝张海龙的要求的。因为我绝不能算是一个好侦探。

    但是看在张海龙将希望完全托在我身上这一点,我又不忍拒绝他。我只是道:「我愿意试一试。」张海龙握住了我的手,道:「不是试一试,而是要你去做!」

    我又向这间地下室四面看了一眼,我心中实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呆了片刻,我道:「张先生,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要向你问很多的问题,而且,这间地下室的钥匙,你要给我。」

    张海龙点头道:「可以。」

    我道:「那么,令郎是不是住在这地下室中的呢?」张海龙道:「我怀疑他没有睡觉,因为他每隔几天,从这个地下室中出来,总是筋疲力尽,倒头便睡。至于他在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走到实验台面前,仔细看了一看,试管并不是全空著,有几只试管中,有著乾涸了的药物,一只酒精灯,已燃尽了酒精,连灯蕊都焦了,一个好的科学家是不会这样失于检点的。

    就这一点来看,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张小龙离开的时候,一定十分匆忙,而连酒精灯也未曾弄熄。他离去之后,一直未曾回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

    我又看到,在实验台的另一端,有著几个厚厚的文件夹,文件夹中,满是纸张,我自然知道,那是张小龙实验的纪录。

    我伸手去拿那两个文件夹,但是,我刚一伸出手去,立即听到了两个怪异的吼叫声,和张海龙大声呼喝的声音!

    我立即看出,有两个人,正由我身后,向我扑了过来!我连忙一个转身,只见那两个身材矮小的印地安人,像是两头猫鼬扑向响尾蛇一样,向我攻了过来,他们的手中,还各自握著一柄尖矛!

    这种人手中的武装,自然含有剧毒,我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攻击我的原因,但是我却知道绝不能给他们手中的尖矛刺中。

    而且,在我今后的工作中,还有许多地方,要用到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印地安人的,所以,我还要趁此机会,去收服他们。

    当下,我一转过身来,他们两人,已经扑到了离我身前,只不过五六尺处,但是我仍然身形凝立不动,直到两人手中的尖矛,一齐向我胸口剌出之际,我才猛地一个箭步,向后掠出,在向后掠出之际,同时双足一顿,向上跃了起来。

    因此,在刹那之间,我在那两个印地安人的头上,掠了出去。

    那两个印地安人的两个尖矛,「卜卜」两声,击在实验台上,我一跃过他们的头顶,立即身形下沉,在他们尚愕然不知所措之际,双手一伸,已经按住了他们的背心!

    那两个印地安人被我按在实验台上,一动都不能动,只是呜哩哗啦地怪叫。

    张海龙走了上来,道:「卫先生,我只知道这两个人十分忠心,连我碰一碰那张台上面的东西,他们都要发怒的。」

    我这才知道那两个人攻击我的原因,我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开去。

    那两个印地安人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著我。我向他们作了一个南美洲土人,表示和平的手势。那两个人居然看懂了,也作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我向他们笑了一笑,慢慢地道:「张──小──龙。」

    那两个印地安人愣了一愣,也道:「张──小──龙──」他们讲得十分生硬,但是却可以清晰地听出,他们是在叫著「张小龙」的名字,可知张小龙的名字,是他们所熟悉的。

    我又连叫了几遍「张小龙」的名字,然后,不断地做著表示和平的手势,那两个印地安人,面上现出了怀疑的神情。

    我四面一看,看到一张椅子,我走了过去,将那张椅子,提了起来,放在膝头上一砸,那张椅子「哗」地散了开来。

    我又提起一条椅子脚,双手一搓,椅子脚变成了片片木片!

    那两个印地安人,高声叫道:「特武华!特武华!」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特武华」三字是什么意思。但只见他们一面叫著,一面五体投地,向我膜拜起来,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来阻止他们才好。

    两人拜了一会,站了起来,收起了尖矛,将那一叠文件夹,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接过了文件夹,回头问道:「他们两人的食物从那儿来的?」

    张海龙道:「我也不知道,到了夜晚,他们往往会要出来,满山去乱跑,大约是自己在找寻食物,我的司机,曾遇到过他们几次,吓得面无人色!」

    到现在为止,至少已弄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司机为什么害怕。

    而未曾清楚的事情,却不知有多少!

    我想了一想,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相信,从这一大堆文件中,我们一定可以研究出一点头绪来的?」张海龙道:「但愿如此。」

    我们两人,一起退出了地下室,那两个印地安人,立即由里面将门关上。我们又上了石级。一路上,我急不及待地翻阅著夹中的文件,但那却是我们不甚了了的公式、图表。

    到了客厅中,张小娟仍是气呼呼地坐著,连望都不望我一眼,只是对她的父亲道:「爸爸,你满足了,因为又有人知道我们的丑事了。」

    张海龙面色一沉,喝道:「阿娟,你回市区去!」

    张小娟霍地站了起来,高跟鞋声「阁阁」地响著,走了出去,不一会,我们便听到了汽车开走的声音。

    我和张海龙两人,在客厅中呆坐了一会,我心中想好了几十条问题,便开始一一向张海龙提了出来。

    在这里,为了简单起见,我用问答的形式,将当时我们的对话,记录下来。问的全是我,答的,全是张海龙。下面便是:

    问:令郎在失踪之前,可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答:他为人一直十分古怪,很难说什么特殊表现。

    问:他没有朋友么?

    答:有,有一个外国人,时时和他来往,但我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地址。

    问:他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答:没有。

    问:他在美国那一家大学求学?

    答:密西西比州州立大学。

    问:你再仔细地想一想,他失踪之前,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举动?

    答:有的,那是三十晚,他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问我要四百万美元的现款,年晚哪里能在一时之间凑出那么多的现款来?我问他什么用,他不肯说,就走了。他离开了我的办公室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再见过他了,直到现在。

    我问到这里,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下去的了。我站起身来,道:「张老先生,我认为你不要心急,我当会尽量替你设法的。」

    张海龙道:「卫先生,一切多拜托了,要多少费用──」我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张老先生,我相信令郎,一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科学家,他所在进行的工作,也一定十分奇特的工作,而且他的失踪,也十分神秘,我要弄清楚这件事,费用先由我自己支付可好么?」张海龙道:「本来,我也不想提出费用这一层来的,但是──」

    我道:「但是什么?」

    张海龙道:「但是因为小龙在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了那么多钱,至于他在做些什么,却又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只怕你在调查经过的时候,有要用更多的钱的缘故。」

    我笑道:「好,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一定向你开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盘问我取钱的用途!」张海龙忙道:「自然,自然。」

    我心中暗忖,这一来,事情便容易进行许多了。

    因为张海龙的财力,如此雄厚,若说还有什么办得不到的事情,那一定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了!

    所以,我当时便道:「那样就方便得多了。张先生,我已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但是,在这别墅中,难道没有一间房间,是为令郎所备的么?」

    张海龙道:「有的。」我道:「你可能带我去看一看?」张海龙的面上,现出了犹豫之色,像是对于我这个普通的要求,都不肯答应一样。

    我不禁大是不快,道:「张先生,你必须不能对我保留任何秘密才好!」

    张海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了你好!」我诧异道:「为了我好?那间房间中,难道有鬼么?」

    我这句话,本来是开玩笑的。

    但是张海龙听了,面色却突然一变,四面看了一下。

    我心中不禁再是一奇,因为自从我和张海龙相识以来,他给我的印象,完全是一个充满了自信、有著极度威严,一生都指挥别人,绝不居人下风的性格,害怕和恐惧,常是远离这种人的。

    但是如今,看他的面色,他却的确,感到了相当程度的害怕。

    我等著他的解释,他静了好一会才道:「卫先生,前一年这间别墅中曾发生一件耸动的新闻,难道你忘了么?」

    我略想了一想,便记了起来,「啊」的一声,道:「对了,去年除夕,有一个外国游客,在此过夜,结果暴毙的,是不是?」

    张海龙点头道:「你的记忆力真不错。」我道:「当时我不在本地,如果在的话,我一定要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那死者不是游客,而是有著特殊身份的,是不是?」

    张海龙听得我如此说,以一种极其佩服的眼光看著我,从他的眼光中,我知道我已经猜中了。

    我实在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我和我的朋友曾讨论过这件事情,因为这个暴毙的游客,是死在一个著名的富豪的别墅中的。这种事,照例应该大肆轰动才是道理。

    然而,报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当作小新闻来处理。那当然是记者得不到进一步消息的关系。凡是应当轰动的新闻,却得不到详尽的报导,那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内幕。

    张海龙望了我片刻,道:「你猜得不错,他是某国极负盛名的一个机构中的高级人员。」

    张海龙当时,自然是将这个机构的名称,和那个国家的名字,讲了出来的。我如今记述这件怪异到几乎难以想像的事情之际,觉得不便将这个机构的名称如实写出,反正世界各大国,警探谍报机构,举世闻名的,寥寥可数,不写出来,也无关宏旨。

    当时,我不禁奇道:「远离重洋,他是特地来找你的么?」

    张海龙道:「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详细说过,那一年,某国领事馆突然派人来请我,说是有一个游客,希望借我的别墅住几天,那人是小龙学校的一个教授。我和某国,很有生意上的来往,自然一口答应,那人的身份,我也是直到他死时才知道,他住了两天,除夕晚上,就出事了。」

    我连忙道:「出事的时候,经过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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