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了一枪!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祁同伟的脑海快速旋转起来。
这帮以正义使者自居的匪徒,自称最恨被开除公职的条子。
那么,此刻只要自己承认,还保留着警察身份,就可以脱离生命危险。
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不是将副局长韩飞苦心孤诣设计的局,彻底暴露了吗?
被梁峰群知道,到时候脱警服的恐怕不只是自己,还有市局副局长韩飞!
但如果不承认的话,今天恐怕难逃一死。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如何抉择?
做人不是这样做的,即便是付出生命,也不能将恩人置于险境。
二者不可得兼,我祁同伟舍身而取义也!
“小子,你到底还是不是警察,只要你承认你没脱警服,老子就饶你一条狗命!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回答。一!”
拿着沙喷的大哥,发出了最后通牒。
祁同伟挣脱绳索,挺直了腰板,大声喊道:
“老子干警察的时候,历经九死一生。现在即便脱了警服,也不会做那虚伪苟活之小人!开枪吧!”
三名匪徒对视了一眼,眼角竟流露出笑意。
持枪大哥又往后面退了好几米,瞄准后,食指猛的按下扳机。
“砰!”
这帮家伙居然真开枪!
一声巨响过后,祁同伟的瞳孔急速收缩,无数的硬物猛烈撞击腹部,钻心的刺痛遍布全身,鲜血顺着裤脚流淌下来。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识海中最后一束光线,被黑暗吞没,祁同伟轰然倒地。
一小时后,几个路人发现昏迷不醒的祁同伟,将他送去了医院。
……
三日后。
省委三号院,梁群峰家客厅。
梁群峰点燃一根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小璐,你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还是大学老师,思想上能不能成熟一点!祁同伟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你为什么非要置人家于死地?!”
梁群峰的语气很强烈,但更多则是充满商量,甚至是恳求的语气。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养出了任性妄为的性格。
梁群峰工作很忙,经常是五加二、白加黑,闲暇之余,他也渴望家庭的温馨。
但他的妻子总是向他抱怨,这些年他对家庭照顾少,眼里只有工作,没有这个家。这让梁群峰感到无可奈何。
又要男人在外赚钱,又要男人常伴左右,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事业不负家?
他对妻子渐生厌恶之情,家庭给他带来的温馨也越发稀少。
可偏偏这梁璐善解人意,像是上辈子的小情人一样,对梁群峰的关怀无微不至,重新让他找回了家庭的温暖。
梁璐在梁群峰心目中的地位,也越来越显著。
所以,即便是梁璐提出设计开除祁同伟、让祁同伟找不到正经工作,这样无理的要求,梁群峰也只是稍微思考,便同意了。
以他的能量,打压一个基层小民警,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梁群峰今年已经57岁,经过他上下打探,左右盘算,再进一步已无可能,再过三年就要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
权力是男人的保鲜剂,是男人永葆青春的秘密。
一旦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没有了权力,就没有前呼后拥,就会人走茶凉,就会对各种事物丧失掌控和影响力。
这都是贪恋权力的梁群峰不想看到的。
要继续保持影响力,就必须立刻培养自己的接班人,用引荐之恩将掌握权力的人牢牢拴住,这样即使退休了,还能把手掌伸出去干涉各种利害关系。
梁群峰左考虑右考虑,都觉得汉东大学法律系主任高育良是最佳人选。
此人老谋深算、稳重老练,对官场社会经验丰富、认知透彻,将来能够熟练有效驾驭权力,在汉东形成长期影响力。
最为关键的,这个人,受人点滴之恩,定以涌泉相报。
这也是梁群峰最为看重的,他可不想举荐一个白眼狼起来。
高育良一日在任,梁群峰就一直有影响力,不得不说,梁群峰的算盘打得还是挺好的。
可祁同伟是高育良最得意的弟子,梁群峰却将他的爱徒置于死地,这点让高育良很生气,两人之间产生了巨大间隙。
梁群峰已经三顾高育良的豪宅,企图举荐他为汉东省高院副院长,都被他直言拒绝了。
这让梁群峰肚子里窝了很大的火,刚回家便厉声质问爱女梁璐。
梁璐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嘟囔了一下嘴,拾起果篮里的一根香蕉,剥皮后,将香蕉丝挑的干干净净,小跑到父亲面前,将香蕉塞到了他手里。
“爸,吃根香蕉消消气。”
随后她将梁群峰拉到沙发上,悉心给他按摩肩膀放松。
这一按,将梁群峰所有紧绷的神经都按得松弛无比,梁群峰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还是女儿懂我!也罢,再想其他办法,把高育良搬到官位上。
至于祁同伟,蝼蚁一般的人。
真正的权势者,谁会在意蝼蚁的悲鸣?
“宝贝女儿,我听说祁同伟沦落到干洗浴中心的搓澡工了!”
梁群峰嘴角挑起一丝邪恶的笑容。
梁璐兴奋的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拉着梁群峰的手欢呼雀跃。
“爸,你太厉害了!敢跟我梁璐作对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场!”
梁璐的眼神中,完全没有大学讲师应该有的知书达理,全是征服欲和占有欲。
梁群峰看着黑化的梁璐,心头一愣,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吗?
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楼。
昏迷三天的祁同伟,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头发凌乱、面容枯槁的祁狗胜脸上,绽放出无比欣喜的笑颜。
“伟子,你总算醒了!兄弟还担心你活不过来了!”
祁狗胜堂堂七尺男儿,说到动情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我躺了几天?”
“整整三天!”
面前这个26岁的年轻小伙,看上去憔悴无比,看来这几天都是他日夜守护在自己身边,是个真兄弟!今后一定不能亏待他!
祁同伟挣扎着坐了起来,祁狗胜立刻端来一杯温水和一碗小米粥。
“伟子,渴了、饿了吧,快把这些东西吃了,来我喂你!”
祁狗胜说完就要上手,被祁同伟阻止了。
“兄弟命大得很,手脚都能动,自己来!”
祁同伟端起小米粥,嘬了一口,爽滑清香,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祁狗胜面带笑容,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伟子,还好害你的人使用的是沙喷,距离也远。你只受到皮外伤和些微的撞击,并没有伤及内脏。”
“要是距离再近点,或者使用的是子弹,我今年就得给你烧纸了!”
看来加害之人,并不想要祁同伟的性命,那么他们是谁?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祁同伟的面容凝重起来。
祁狗胜以为他在担心医疗费的事情,便安慰道:“伟子,命最重要,钱都是身外之物,该花还的花!”
祁同伟尴尬一笑:“狗子,你垫的医药费,我日后全数还你。”
祁狗胜端起小米粥,一勺一勺喂祁同伟。
“我跟你说,有人给你垫了一万的医药费,我去收费室查了,没留姓名。”
“这些钱足够你出院了,你不差我钱。就算差我钱,兄弟也不会要你还的。我刚才才说过,该花的钱必须花,这就叫仗义梳财!”
祁同伟内心很感动,但也心生疑问:我在林城无亲无故,不是这狗子垫的钱,谁会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