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章 他认了
“你如今住在何处?”府里没有一个人敢告诉傅玄沈菀的住处,想是得了祁晏的命令。
“我”沈菀想告诉他,但又怕祁晏知道了对他不利。
“我先走了。”沈菀越过他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头补充道:“公子保重。”
傅玄原本听到她说要走,眼神一黯,又听到她说让他保重,情急之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每次见到我都避之如蛇蝎,这是为何?”
沈菀颦眉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龙须之外,其他人都是远远跟着。
这很不寻常。
“可是惧怕世子?”傅玄问道,“世子如今已经失了圣上的欢心,他”
“不是!”
沈菀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已经是世子的外室,他对我很好,我也想真心待他。不想与旁的男子有任何牵扯。”
“他若真对你好,当初就应该尊重你的意愿,而不是强行将你关起来,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若真对你好,上次就不会让你受伤昏迷。”
傅玄激动道:“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那正妻之位,他也应该要问过你的意愿。何况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
“他对你没有任何情意,只有占有。”
这些沈菀又何尝不知,只是她要逃离出去,就必须先麻痹对方,逼着自己每日去扮演那撒娇痴缠的模样。
她没有办法,她好不容易挣得今天的局面,不能就这么被傅玄的三言两语给毁了。
“公子慎言!”沈菀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语气疏离,“我与公子不过数面之交,男女有别,公子问我住在哪已是十分不妥。”
“如今又妄自揣测世子,您好歹还住在国公府里,对世子即便没有敬畏,也应该有尊重。”
傅玄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心里陡然一痛。
“我是”
“公子请听我一言。”沈菀立即打断他,“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世子情好,我愿意做这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并非他人逼迫。”
“请公子不要多事了,日后再见,当陌生人便好。”说完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了。
“陌生人”三个字着实刺痛了傅玄,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神情委顿,久久回不过神来。
站在高处的祁晏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头比在战场上赢了强敌还要畅快。
他逼沈菀说的话跟她自己的真心话怎么比得了。
若不是傅玄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不能轻易杀之,他又何必这么麻烦。
如今这样,不比杀了他痛快多了。
沈菀回去后淡然自若,就像没有发生过今天的事一样,晚饭还多吃了半碗。
吃完饭后跟龙须二人看了一会书便早早地熄灯睡下了,不一会儿床榻间就飘来了清浅的呼吸。
柳嬷嬷一直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瞧着,等她安寝后出门去了国公府。
将今日她按照祁晏的吩咐引沈菀去潭岩寺与傅玄“偶遇”,以及沈菀回去后的表现与祁晏一五一十说了。
祁晏披着一件道袍,正双腿盘坐在罗汉床上一一查看着沈菀今日挂上树的心愿。
“一愿父亲平安康健。”
“二愿世子爷每日喜乐。”
“三愿我永远貌美如花。”
“世子,那许愿的红鱼袋子一旦取下来,便不灵验了,说不好还会”柳嬷嬷踌躇着道。
祁晏斜了她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
“是。”幸好她挂上去的没有被取下。
此时秦越从江州回来,站在门口唤了一声“世子”
“进来。”
秦越将他此次去江州的调查结果禀报给祁晏:“属下按照世子吩咐查访了沈府周围的几户人家,并无哪家姓周。”
“属下又扩大范围,方圆百里之内确实有姓周的人家,但跟沈府没有任何交集。”
祁晏听罢,摆摆手让他下去休息。
难不成是自己当时过于紧张她的病情,听错了吗?
“你先出去吧。”祁晏啜了一口手对柳嬷嬷道,“不必对她看得太紧,她平时想出门做什么,只要不出格的便不要阻拦,本督不想再听到府医说她受惊忧虑了。”
柳嬷嬷走后,祁晏独自坐在那沉吟良久,窗外清风朗月,繁花翠竹,又是一年春季了。
罢了,他何必与一个小小女子计较,她想要什么自己给她什么便是了。
即便她对自己并非是完全的真心,可若她能这样骗他一辈子,他也认了。
清明前后,祁晏允许沈菀去探望沈伯游。
沈伯游大病初愈后,秦氏及其母家在国公府的压力下不得不接受了沈伯游的放妻书。
码头上,沈菀将已经老态龙钟的沈伯游送上了回江州的船只。
“父亲万万保重身体。”沈菀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三个头,一瞬间泪如雨下。
这一走,他们父女二人恐再无相见之日。
沈伯游艰难地弯腰将沈菀扶起来,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见他咳嗽不已,沈菀心疼地扶着他到船舱内坐下。
沈伯游坐下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说:“我没事。”
“你一岁的时候。”沈伯游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点大,就会叫爹爹了。”
“一晃快二十年了。”他抬起干枯的手,沈菀见状蹲了下来,沈伯游轻轻抚着她的额顶,“我的菀儿长大了。”
“你姐姐和你弟弟有秦氏护着,我都不担心,唯有你”
沈菀忙露出一个既甜又乖的笑容:“父亲放心,菀儿过两年再去江州看望您。”
“好,爹爹等着你。”
沈伯游自知命不久矣,却不欲再说些离别伤感之语,徒添她烦恼。
将他送走后,沈菀静静看着船缓缓离开码头,直到成了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怅然若失道:“回吧。”
回到马车上,掀开车帘,不意祁晏正坐在那。
“日后我四处赴任,定带你回江州看看。”他见沈菀一副失落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嗯,多谢爷。”沈菀感激地应下,“只是爷怎会去外地赴任?”说得难听点,这不是被贬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