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雨势方收，祁晏大步迈进院中。
柳嬷嬷她们不意他会没有提前遣人来报就过来，况且此时已是半夜。
两个婆子披衣出来察看，看清来人后，忙福身，低低唤了一声“世子爷”
祁晏挥挥手，不叫她们再度出声，独自推门进到屋内。
本想趁着人睡下来这里坐会，却没想到，刚一进去就见里面的人举着灯火站在屋中央幽幽盯着他。
“……”
沈菀发觉来人是祁晏后，紧绷的神色略略放松，后来一想，这里这么多护院，难不成还能进贼不成。
吩咐人进来往四处掌了灯，沈菀将一杯热茶奉了上去。
但瞧他一身玄天色氅衣风尘仆仆，眉目间疲态尽显，鬓发上仔细看还有雨珠。便知道他是夤夜赶路至此。
一时不知是何种心情，便坐在远处的绣墩上出神。
祁晏将茶饮下，有丫鬟进来准备服侍他更衣，他却挥手让她们下去。
他眼神逡巡地打在沈菀身上，只见她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软烟罗纱裙，腰间的带子松松系了个蝴蝶扣，一头墨发洒落全身，因是夜间，不曾打扮，但这么看着，反而有些往日不曾有的柔媚风流。
压抑了许久的欲念又顿时翻涌了起来，祁晏清了清嗓子道：“这些天你可有”
“十日了“
“”
二人之间难得和谐静谧的气氛被打破，祁晏按着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便拂袖大步离开。
沈菀忙跟上去，却被门口的婆子们堵得严严实实。
她后退回来，冷冷一笑。
他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干她何事。
总之她一定会提的，她必须要见父亲一面。
祁晏出了胡同口，看着跟上来的秦越问：“本督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秦越想了一圈后，摇了摇头。
“那她可有问起过本督的去向？”
“有。”秦越忙点头，“姑娘一共问过两次，一次是在爷离京之后的第八日，一次是在五日前。”
“都说什么了？”
“就是问爷什么时候来。”
自动忽略她找自己最有可能是为什么事，祁晏把沈菀的举动归因于她坐不住了，开始意识到在这一方别院里，若是他不来，她余生将没有任何希望。
想到这，祁晏扬了扬嘴角，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第二日一早，他去向国公夫人请安时，国公夫人再次说起他的婚事。
“趁着你这段时间在家，早早将婚事定下，否则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祁晏此去津门，又有了其他打算，他看了一眼旁边翘着二郎腿正往嘴里丢瓜子的祁晟：“不如让三弟先把婚成了吧。”
“……”
祁晟倒是想成婚，但是苏文媱要求他把屋里的二十几个通房全部撵出去，说至多只能给他留一个，否则就不同意嫁他。
他还在斟酌这件事。
“大哥还没成婚呢，怎就到我了？”
“若我几年内没有这方打算，难不成你也一直等着？”
祁晟讪讪笑了两声。
国公夫人怀疑他跟苏文媱已经私下有情，这会子只拿眼睛去剜他。
正欲出声敲打两句，祁晏便推说自己还有公事离开了正院。
一出正院，看着赶上来的秦越，祁晏便问道：“国子监那桩案子如今怎么样了？”
“国子监大部分官员被革职流放，有爷的吩咐，沈伯游没有受到牵连，当然这件事和他也的确没有关系。”
祁晏点点头，去总督府点过卯后，不到入夜又去了西什库胡同。
沈菀以为他昨夜发了怒，不会这么快来，便在房里刺绣，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她心不静，手上自然就被针扎了好几下。
“娘子何必费心做那些，素日里又不缺衣服穿，平白熬坏了眼睛。”柳嬷嬷端来一碗燕窝。
“绣的什么？”祁晏弯腰将头伸到她眼前，唬了沈菀和柳嬷嬷二人一跳。
沈菀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祁晏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几棵山茱萸。
左上角还绣着句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祁晏看完后沉眸不语，只以为她是思念沈伯游。
“明日让你见他。”
沈菀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沈伯游，惊喜万分，眼里的光芒都活跃起来。
“父亲吗？”
祁晏淡淡点头，说完后兀自将她打横抱起。
屋里的其他人见状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天还未黑，你这也是大家公子的作风吗？”沈菀挺诧异的。
祁晏咳嗽了几声，暗怪自己怎么白日里也想起那起子事了。
这段时间她不在身边，夜里每每只能自行疏解，一想到此处，就皱起了眉头，此事真是一经开荒，便一发不可收拾。
“无妨。”
祁晏在外忍了大半个月，如今得手，少不得将往日的定力和冷静都抛之九霄云外，只顾着自己在床笫之间恣意快活。
这一遭便又到了戌时末。
“明日仲秋，城中有鳌山灯会，届时本督会带你出去见你父亲。”
祁晏赤着上半身，只着一条白色中裤，露出健硕的胸膛，肩宽背阔，腰腹精瘦，神态恣肆，正坐在桌前喝着一杯温茶。
沈菀本来缩在床上已是累极，猛地听到这一句，倏地睁开眼睛。
灯会啊，那岂不是有很多人。
“明日人多，但你可别想岔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沈伯游的生死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