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章 他就不信治不好她这一身的反骨
次日,祁晏果然按照约定,让丹枫来了这里。
丹枫进来时,沈菀正躺在床头喝汤药,她浑身酸软疼痛,根本下不了床。
“姑娘怎么成这样了?”丹枫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乌青,还以为她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立即就“吧嗒”“吧嗒”地开始掉眼泪。
“我无事。”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让小红端着碗出去,沈菀才问道:“你怎么样?”
丹枫道:“姑娘把我的卖身契给了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奴籍了。府里有个古玩店的掌柜看上我了,我想出去跟他过。”
“啊?哦……”沈菀讶然,也不知道谁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姑娘想让我回来陪你吗?”丹枫说着往前挪了挪。
柳嬷嬷此时突然进来站在一旁毫不避讳地看着她们。
沈菀瞥了她一眼,回过来摇摇头:“丹枫你能帮我去沈府看看吗?”
将自己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话跟丹枫说了,丹枫听后连连应下。
拿出一个剔红海兽的首饰盒子,沈菀递到丹枫手上:“算是我给你成亲的贺礼,你自个儿好好收着,什么样的好人也得瞧个三五年。”
“我记下了,多谢姑娘。”丹枫也不矫情,将盒子牢牢捧在手上。
她走后,沈菀便又和衣躺下,躺了没一会,便听到外面一阵动静,少顷,柳嬷嬷进来道:“世子命人换一个结实点的床,娘子这会儿可能起身吗?”
“……”
有大病。
沈菀在心里狠狠啐了他一口。
由着小红将自己扶至罗汉床上,她眼看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陆陆续续抬进来一个大红酸枝交趾黄檀的千工拔步床。
那床形制巨大,结构复杂,做工精致。
四周镶以围栏,里面放置有梳妆台,首饰箱,小橱柜等,俨然就是个小型的闺房。
“世子爷待娘子是极好的。”柳嬷嬷笑眯眯道,“这样的物件,原是世子夫人才配享用呢。”
沈菀讪笑一声,并不接话。
他是给她享用吗?那分明是给他自己享用。
这日黄昏时分,祁晏来到西什库胡同,瞥见自己前日吩咐的差事已经完成,略微满意些许。
然而见沈菀靠在床上,一副弱不禁风,精神不济仿佛生了病的模样,心中又开始不悦。
“她一整日都是如此吗?”
“回世子爷的话,娘子她身体不适”柳嬷嬷弯着腰道。
祁晏背着手,冷道:“是不是你们惫懒,没有细心照顾?否则她怎会这样?”
“”
一屋子伺候的人皆噤声不敢言,只能跪下来。
沈菀被他闹得头疼,低低道:“与她们何干?世子爷要迁怒于旁人也不能如此强词夺理吧?”
祁晏闻言面色愈冷,她敢说他迁怒于人,强词夺理?
柳嬷嬷最善察言观色,忙道:“是奴婢们照顾不周,请爷责罚。”
“每人出去领五大棍。”
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只能自认倒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沈菀也不顾自己身上不适了,急急掀开被子,强撑着站起来道:“你的恶行倒要让别人来受罚?你自己怎么不出去领五大棍!”
自从她来了这国公府,就被磋磨得身心俱疲,每每心中郁气难解,可却不能有丝毫发泄,只能委屈求全。
可她原本哪是这样的性子!
再加之沈菀自己也做过奴婢,知道下人们其实是最难的,两厢之下,她便不管不顾地呛了回去。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无比。
祁晏一时怒火攻心,被她顶撞得额上青筋暴跳,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恶狠狠道:“找死!”
沈菀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已经想好了结果,索性她已经交代过丹枫了,让丹枫去让劝沈伯游辞官归隐。
她对此间再没什么好留恋了的。
自祁晏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开始,窒息感便慢慢袭来。
沈菀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紫,她紧抿唇角,忍住死亡前的恐惧,平静地阖上双眼。
一屋子人眼睁睁看着着祁晏在她们面前杀人,却无人敢出声,只将头埋得低低的,低点,再低点
直到祁晏看到沈菀闭眼前的决绝,一颗心突然猛地一揪,猝然放开了自己的手,随后阴沉着脸色坐到一旁。
新鲜的空气骤然进入口腔,令她剧咳不止。
小红从地上爬起来,倒了杯水送上去,一边慢慢喂她一边轻拍她的背。
“你以为你让人去沈府通风报信,本督不知?”祁晏冷嗤道,“莫说辞官了,他就算逃到深山老林里,本督要他死,他又能如何?”
沈菀抚着胸口,闻言登时杏眸圆睁,死死钉着他。
“想清楚了吗?”
“想不清楚的话,你们几个就出去领罚!”
柳嬷嬷她们顿时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沈菀。
这位主子明显与别个不同,很显然她会顾及她们的性命。
沈菀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道:“还望世子爷高抬贵手,原是我自己身子弱,不干她们的事。”
祁晏眉眼舒展开来,瞥了一眼她脖子上刚刚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脸上的冷硬逐渐褪去,只见他挥了挥手,让下人们离去。
“沈伯游并未听你的辞官,想必他还想着日后能升官发财呢。”
祁晏说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面上颇有几分胜券在握,“你既如此孝顺,不如尽心伺候好本督,说不定本督哪日高兴了,也提携提携他。”
“岂不全了你一片孝心。”
他就不信治不好她这一身反骨!
想他为官这么多年,什么人只要他一打眼瞧过,便可知一二心思。
沈菀虽然灵慧,也不轻易在人前袒露软肋。但终究是逃不开女人固有的心软同孝顺。
且她似乎……分外怜惜他人性命。
如此,她便有的拿捏。
然而此时的沈菀却垂眸不语,只慢慢地坐在床沿上,出神地看着脚下。
以她对沈伯游的了解,沈伯游人虽胆小,耳根子也软,但人品在那里。
说他不敢与祁晏为敌,她信,但若说他靠女儿升官,她是不信的。否则这么多年,他早该使些银钱去打点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末流小官。
见她不说话,祁晏又脱了衣袍缓步走到她身边。
沈菀霎时惊得抬起头来,本能得往床头缩去。
祁晏沉着脸捉住她的双脚:“本督记得你昨日说过,以后本督想如何都可以。”
沈菀吸了口气,尽量柔声细语道:“我的确身子不适,世子爷可否容我几日休息?”
闻言,祁晏似乎没听懂一样,目光逡巡地往下打量,声音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因为本督?”
沈菀缓缓点了点头。
祁晏放开她的脚,眸中带了一丝得意,沉吟片刻后,想起今日看的那些书,似笑非笑道:“无妨,还有其他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