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章 我可以死
摄政王府的布局比之以前的国公府还要讲究。
沈菀坐在殿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整间屋子，墙面严丝合缝，贴着厚重的砖雕，地面铺的则是青砖，同样线条严密规整。
正欲收回目光，就瞥见王德福不知何时阴恻恻地站在了她后面的窗下，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又默默往檐廊上走去。
此人是祁晏特地派来看守她的。
自从王德福来了后，沈菀明显能感觉到，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王德福话并不多，无事也不在她跟前打眼，但沈菀知道此人绝不是以前那些可以轻易糊弄的泛泛之辈。
“娘子，老夫人有请。”一个婆子进来道。
沈菀闻言垂眸顿了一会，却并不是很惊讶。
等她穿戴好，正准备出门时，王德福道：“奴才陪娘子一同前去。”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只是”
“那你就别跟着。”沈菀说着提裙拾阶而下。
王德福望着她的背影，终于明白王爷为何将自己从宫中紧要处调出，只为看着一个女子了。
可她不知，王爷是要自己保护她，并非单单只是监视。
看了看天色，王爷这会子怕还在宫中。
招呼来一个小太监，王德福吩咐道：“去宫里禀报王爷，说娘子被老夫人请去了。”
沈菀走进老夫人所在的福鹤殿，不得不瞠目，此处气派宏伟，竟不亚于皇宫内院了，来往的下人比之以前在国公府时看着还要多一倍不止。
果真是权势滔天，富贵养人。
带路的婆子一路将她引入主殿，进去后，只见老夫人穿着华贵典雅，正歪坐在珠帘后，闭目养神。
“给老夫人请安。”
这次沈菀并没有依礼下跪，只是略一颔首，平声问安。
“娘子，礼数不可废，还请您跪下。”一旁立即有嬷嬷提醒她。
沈菀恍若未闻。
老太太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只见她穿着一身簇新的云锦苏绣春装，今年的刚到的云锦也就算了，可她身上戴的披帛竟然是七彩鲛纱，宫里也只贵妃那里珍藏着一匹。
却没想到这种稀罕物竟被他儿子赏给了眼前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老太太面露微嘲：“算了，她能耐大着呢，要做王妃的人了，怎会将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周围伺候的人皆面露鄙夷。
沈菀只当不见，她要做王妃，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
而且到现在，祁晏也没给她什么实实在在的承诺，府里更没有任何准备大婚的迹象。
所以老夫人今日说这话，只能是疑心而已，既然是疑心，那自然就是为了试探她。
她也不想兜圈子。
“我无意王妃之位。”
她用的是“我”而非以前的“奴婢”
老太太闻言和旁边的陶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身在内宅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什么样的花招没看过。”说着斜睨着她，“你又何必”
“正因如此，我并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卖弄，更不敢诓骗老夫人。”
殿中静默了几瞬，直到老太太缓缓转过头来正眼瞧她，只见她目光坦然，澄澈真实，浑不似作伪。
给了陶嬷嬷一个眼色，后者立即招呼下人们全部出去，轻声吩咐了几句，才回来伺候。
“赐座吧。”
陶嬷嬷端来一个绣墩，让沈菀坐在下首。
老太太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她左边脸上那个淡淡的疤，如今瞧着已经并不醒目，只是容貌上没有以前那种一眼就惊艳万分的感觉了。
没了容貌，她儿子竟还能对她如此痴迷，竟动了让她做王妃的念头，想来真是让人心惊肉颤。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菀一手抚上脸颊道：“毁容之事，是我自己为之。”
老太太眼里掠过一丝纳罕，挑眉不语，略带探究地看着她，她自然也知道沈菀这么些年并不甘于现状。
若说四年前，她求到自己跟前，那一句“想出府”还有欲擒故纵，想要谋求更高地位嫌疑的话。
那么这么四年来她不遗余力的折腾则很明显，她是真的不想留在府中做妾。
可这并代表她不想做正妻。
她儿子有今日的转变，若说没有沈菀的枕头风，她是决计不会信的。
“我想出府，四年前如此，今日还是如此。”
沈菀声音平静，甚至低冷，可老太太分明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四年了，她的转变倒是很大。
“你要出府跟我这个老婆子何干，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能帮你不成？”
沈菀徐徐抬眸，直直的看向上首之人：“没错。”
“我可帮不了”四年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如何还能重蹈覆辙。
“老夫人今日让我前来，无非是烦恼这王妃之位有可能落到我这种人身上。”
沈菀抿了抿唇，不紧不慢，沉静道，“可依您的聪明，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用刑，您只会劝我知难而退，或着您想让我去劝王爷。”
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确实想逼她就范，或者直接给她一瓶毒酒，但那样的话，她会永远失去她儿子。
不值得。
最好的办法就是沈菀主动去劝晏儿。
可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如何拉得下脸去求一个孤女。
“那又如何呢？”
沈菀低首略略思忖了一会，忽然语出惊人：“我劝不了王爷，但我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