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凡人篇

    想到这里，沫颜晨毫不迟疑地立刻派出多批斥候，日夜兼程赶往左屠处汇报情况。

    派出斥候后，几位姗姗来迟的百夫长才施施然走来，大剌剌地钻进了本就狭窄局促的营帐，原本就有些拥挤不堪的地方，这下更是水泄不通、插针不入。

    这些人进帐后，其中有三人恍若沫颜晨不存在一般，旁若无人地闲聊起来，完全没有将沫颜晨放在眼里，甚至他们的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掺杂着对沫颜晨的不满。

    “将军如此匆忙召见我们，所为何事啊？”终于，有个百夫长按捺不住，开口问道，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不耐烦神色。

    这位百夫长名叫王磊，身材魁梧，雄壮有力，确实堪称一员猛将。

    然而，此人前不久刚从前方第五营地调派至先登第一营，虽然性格豪放，但与沫颜晨相处并不融洽。

    至于其他几位百夫长，则是从各地乡村军队中临时抽调上来的。

    如今的先登一营，人数虽众，但人员构成复杂，虽也不算良莠不齐，但也实非昔比。

    沫颜晨虽为主将，却也常遭众人冷遇、排挤，不遵号令是常事。

    沫颜晨起初对乡军高层如此安排深感困惑不解。

    这种部署显然将严重削弱先登一营的战斗实力。

    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大致猜到了这其实是乡军高层之间相互牵制平衡的结果。

    丰城规模颇大且繁荣富庶。乡军的各个掌权者似乎都不愿舍弃这块即将到手的战功和财富。

    况且，这一路以来的战事进展异常顺利，几乎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毫无阻碍，因此军队的实际战斗力似乎显得不再那么至关重要。

    沫颜晨并未回应王磊的问题，而是目光扫过在场的五个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之感。

    除了王磊和百夫长赵云澜身着整齐的军服铠甲之外，乡军右军的百夫长陈与野、陈与东以及左军的李鑫苑三人皆身穿宽松的睡衣，睡眼惺忪，仿佛刚刚从美梦中被惊醒一般。

    他们此刻的不满情绪或许正是因为沫颜晨下达的命令打破了他们的酣眠好梦所致。

    看着几人依然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沫颜晨不禁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原本的无奈情绪逐渐转化成了强烈的不满。

    众所周知，“战时甲不离身”乃是乡军十条军纪之一。然而，军纪毕竟只是一种死板的规定，真正执行起来并非易事。大多数军官往往并不把这条军纪放在心上。

    诚然，厚重的铁甲确实能够在战斗中保护士兵们的生命安全，但若长时间穿戴，其重量便会不断累加，给身体带来极大负担。

    因此，如果是平常时候，考虑到彼此间的情面问题，沫颜晨或许还能对此视而不见。

    可眼下情况截然不同！沫颜晨离开营地已经有大约一个时辰之久，而营地居然仍未完全建成。

    更糟糕的是，面对第二道传令，这三位百夫长不仅表现得十分懒散，甚至连身上的军甲都懒得披上。

    此时此刻，沫颜晨深感这些乡兵百夫长愈发不像话了。他们在敌人虎视眈眈之下安营扎寨，本应保持高度警惕才对，怎料现在却是这般散漫无纪。

    想来定是这一路南征平乱太过顺利，使得他们将杀敌视为轻而易举之事，从而丧失了身为军人应有的警觉性。

    如此这般的局势，别说是要面对成百上千个凶猛的蛮人，哪怕仅仅遭遇几十个这样的敌手，沫颜晨都会感到力不从心、难以招架。

    沫颜晨向来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波动，此时此刻，他心中的不满已经毫不掩饰地表露在了脸上。

    那几位百夫长注意到了沫颜晨满脸的不快神色之后，一个接一个地迅速调整好坐姿，并将身体转向沫颜晨所在的方向，同时也停止了相互之间的交谈。

    然而，这种变化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已。

    实际上，在此之前，沫颜晨跟这五位百夫长处于同一级别地位——大家都是百夫长罢了。

    现在，沫颜晨不过是暂时顶替了千夫长这个有名无实的职位而已，而且除了赵云澜和沫颜晨算得上是老相识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初次共同处事。

    尽管大家身处同一阵营之中，但陈于野和陈与东都隶属于右路军编制序列。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俩暗地里仍然可以算作竞争对手关系。

    这两个人平时对待沫颜晨本来就颇有微词，如果不是因为沫颜晨有一个担任乡总要职的师父作为后盾支持，恐怕这二位今天晚上根本就不会露面出席。

    而李鑫苑虽然和沫颜晨同属左路军，但他这个人性格圆滑世故、胆小懦弱，遇到事情总是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平日里做事还算妥当周全，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沫颜晨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指望不上他。

    同样隶属于左路军的还有王磊，不知是否因为沫颜晨跟左屠之间的特殊关系，他事事都要和沫颜晨起冲突对着干。

    也许在王磊看来，沫颜晨入伍时间比自己晚，如今却凭借这层关系凌驾于自己之上，心中自然愤愤不平，甚至认为与沫颜晨共事有辱自己的人格，所以才刻意疏远对方。

    此刻沫颜晨能够信任依靠的恐怕只剩下左军百夫长赵云澜一人了。

    然而话说回来，赵云澜其实才是那个最不可靠的！

    沫颜晨深深吸了口气，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审视众人的目光收了回来。

    他心里很明白，眼下并不是指责怪罪他们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让这支鱼龙混杂的先登一营团结一致，共同应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各种局势挑战。

    “&34;诸位，今日将各位召集至此，乃是因为本将军发现周遭有蛮人出没的迹象!&34; 沫颜晨目光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后，努力让自己内心的不满情绪稍稍平息下来一些，然后提高音量说道。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得瞪大双眼，一时间竟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紧接着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几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更是齐刷刷地转头望向沫颜晨，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仿佛在问: &34;将军大人您是否搞错了&34;

    很显然，这些久经沙场之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