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岑景裹进被子里的时候, 突然问:“那时候我感知到的人影,是你吗?”
岑景指的,自然是他大婚死遁后进入的空间, 那时候他本该被系统送往现代, 然而一道无形的人影拉着他下坠, 岑景这才进入到现在这具身体。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容貌,但冥冥之中, 岑景就是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并认定人影是闻人芜, 才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人影离开。
事实证明, 他的选择没有错,如今系统的目的愈发成谜, 甚至根本没把他的性命放在眼中, 那时候他若是选择相信系统,或许神魂都保不住也不一定。
他觉得那个虚幻的人影就是闻人芜。
盯着岑景期待的目光, 闻人芜难得目光一沉:“不是。”
岑景面上失望难掩:“可是……”
那道气息他怎么会认错……
难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人影,都是他神志不清时, 产生的幻觉吗?
“不一定。”闻人芜答。
岑景抱着枕头:“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 那他不仅救了我, 还赋予了一具全新的身体给我用,我要怎么感谢他?”
闻言闻人芜眉间一皱,不是滋味地劝岑景:“睡觉。”
岑景也觉得现在想这个有点早,于是拉长了声音缓缓应道:“哦。”
然后抱着枕头向里滚了两圈, 给闻人芜腾出了身边的位置。
岑景自病情发作后,便时常做梦,睡前又正好和闻人芜讨论到了人影,晚上一闭上眼, 眼前便不断闪过人影的虚影。
但岑景非但并不觉得害怕,更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
重逢的喜悦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舍、难受、悲伤,多种情绪瞬间涌上岑景心头,浑浑噩噩间,岑景又继续做起了上次未完的梦。
梦里,继他出生时魂魄正常,且与闻人芜幼年相识,又被一齐送进剑宗后,同时拜在承渊剑尊门下,开始了年复一年修炼问道。
岑景曾以为,日子会一直安稳快乐的过下去。
然而世道混乱,妖魔遍地,为平妖魔,玄霄剑尊派倾宗门之力,派弟子外出平乱,灭妖魔。
那一年他们十八岁,待战乱平定后,闻人芜再无踪影。
此战玄霄剑宗死亡的弟子不在少数,一些找不到尸体的,弟子名单上记作失踪,但众人心知肚明,这些失踪的弟子,多半战死在战场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岑景起初不相信,时局平定后,他又辗转三界,遍寻闻人芜的踪影。
却无果。
岑景花了三年的时间,才逐渐接受这个现实。
如此相安无事的又过了数年,突然间,消失了近十年的闻人芜,又活着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旁边还带回来一位面容与岑景五分相似的年轻修士,姓纪名棱。
骤然一见到阔别数年的闻人芜,岑景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睡梦之中的岑景,在见到梦中的闻人芜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寝殿里,岑景骤然睁开双眼,胸膛起伏急烈。
他抱着枕头找到了正在外殿翻阅古籍的闻人芜。
闻人芜眉眼一跳,手中化出暖和外袍给岑景披上,无不担忧:“做噩梦了?”
岑景还在回想梦中的场景,缓了片刻,才茫然摇头,一双写满困惑的湿润瞳孔求助般望着闻人芜。
闻人芜将人接来身边坐着。
岑景:“我梦到你了。”
闻人芜动作一僵。
便听青年迷茫答:“可是,他好像和你又不一样。”
闻人芜问清楚后安慰:“只是梦。”
但岑景却对一个梦上了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梦的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越是努力想要梦到,反而再也没有梦到过。
时间一长,岑景也只把这当成一场离谱的梦。
与此同时,岑景身体衰败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体质太特殊,饶是见惯了各种病情的医修们也无能为力。
对着医修时,闻人芜总是板着张脸,周遭黑气沉沉,岑景自己反倒是看得很开,时常劝阻闻人芜不要将怒火牵扯到医修身上。
因着这病,岑景已经许久不曾外出,他本就白皙的面容愈发苍白,犹如脆弱的琉璃,仿佛轻易便会破碎,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软软地安慰闻人芜道:
“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不过运气好,才又得到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夸张地笔画道:“又多活了二十多年呢。”
“这样想想,我统共也活了四十多岁,不算亏了。”
四十岁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已经过了半辈子,然而对于生命漫长的修士来说,四十年不过转眼即逝。
岑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越劝闻人芜越是难受。
但岑景其实更想说的是,从前的他孤零零一个人,不像现在,拥有了好多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岑景其实很满足了。
虽然一想到,或许又快要分别了,岑景情绪又低落起来。
“嗯。”闻人芜沉声,揉着岑景的脑袋应道,“我们还会有更多年。”
岑景发现闻人芜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紧迫。
他清醒的时候,闻人芜总是会陪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看杂书说话,除了消遣的方式变成了不耗费体力的活动,其他都一如从前。
他入睡之后,闻人芜会不断翻阅所有能找到的古籍和记载,寻找任何和岑景情况相同的案例。
岑景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有一天被闻人芜突然问及:
“小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吗?”
岑景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冰棺里的那具?”
得到闻人芜肯定,即便岑景极力压抑着雀跃的心情,但眼睛还是唰地亮起来:“可以吗?”
闻人芜合上面前薄薄的紫黑色残破卷轴,面上神情并无太大波澜:“你若想,便可一试。”
岑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毕竟自己身上情况的棘手程度,岑景再清楚不过。
除非能将塑造这身体的人寻出来,再以他的力量加固,否则只能空待这身体力量流逝,直至死亡。
但这具身体不行,谁说他不能再换回自己的身体呢?
岑景思路豁然开朗,他顿时支愣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我在上古时期的残卷中,发现一宗秘卷,或可一试。”
闻人芜说能一试,便是有极大的把握!
岑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砸晕了头,一想到他还能和大家在一起,兴奋的小脸都有些潮红。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那这秘卷安全吗,需要做什么呢,会伤害到别人吗?”
岑景说这话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各种献祭的禁术。
他承认他自私又贪婪,如果有可能,他想要活下去,和所有爱他的人继续生活。
但他的生命固然珍贵,别人的生命同样只有一次。
如果他活下去,是以结束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那岑景宁愿两手空空的离开,也不愿背负着愧疚苟且。
闻人芜明白岑景的顾虑:“不会伤害别人。”
岑景:“真的吗!”
他压下心中的喜悦,伸出小指:“不行,你不能骗我。”
二人小指相扣。
岑景难得正了神色,严肃道:“你要是胆敢在这件事上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知道这个消息后,岑景好像看到了希望,人也开朗了不少。
岑景知道掌握这个秘法一定很不容易,闻人芜研究的时候,他就会缩在闻人芜怀里。
他倒是想和闻人芜一起研究,但是残卷上的字,大都为上古文字,隐晦难懂,和现在的字差距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况且他身体像将破的泡沫般脆弱。
岑景怕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帮倒忙,便做些给书翻页、收拾古籍、和闻人芜贴贴给予闻人芜精神安慰等等事情。
岑景很满意。
闻人芜也很满意,因为青年安静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确实很像只骄矜的雪白小猫。
暖烘烘的。
每次他垂眼时,总能看到青年卷翘浓密的眼睫,轻阖在他雪白的面颊上,他面上带着潮红,身上残存着熟睡时的湿润气息,万分可爱。
这让他…如何舍得放手。
岑景于是按照闻人芜的嘱咐,用秘法开始调养身体。
闻人芜解释,这是残卷上所记载,用于秘法前增强用法者身体的办法。
岑景似懂非懂的点头。
反而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从一种难喝的药,换成另一种更难喝的药。
不过不知是不是岑景的错觉,岑景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虽然比不上从前,但也不是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了。
为此,岑景还认真的同闻人芜说:“不愧是上古残卷,只是前面用来调养的秘法就如此有效。”
他认真道:“要不然,就别再折腾后面的残卷了。”
他转了一圈站定说:“我每天光是喝药也好好的。”
这提议自然被闻人芜全然否决。
除了身体逐渐好起来外,岑景近来还遇上了件好事。
纪棱回来了。
是的,在离开魔界数月之后,纪棱第一次回到魔界。
岑景也没想到,和纪棱会再见的这么快。
他是真心把纪棱当朋友,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去见了纪棱:
“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是遇到麻烦了吗?”
许是长途跋涉,纪棱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但眼睛却很亮。
看来在外游历的这段日子,纪棱过得不错。
岑景真心替纪棱高兴。
“只是游历累了,突然想回来看看你。”纪棱答,“我一路在外游历,也途经不少凡世,凡人有趣的玩意是最多的,每次遇到有意思的,我都为你留两个。”
他说着取出一堆各异的小玩意,零零散散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岑景欣喜不已,然而更高兴纪棱能时刻记挂着自己,这意味这纪棱也把他当好朋友!
岑景一双黑瞳亮的堪比两盏灯,把远远站在二人身外的闻人芜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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