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种田叔叔，你醒了没呢？快起来呀！地里的黄黍都长熟了！”
小饱的大嗓门吵得黎仲天一个激灵，他翻身坐起，匆匆披衣去开门了。
“今天就熟了？”
自从黄黍抽穗期过后，黎仲天去各家地里转悠的频率就从开始的一天一两次变成了两三天一次。
抽出来的黍穗都没有黑色的气雾，基本上这波就已经稳了。
谁料，他两天没去看，这地里的黄黍竟然直接就成熟了？
第一茬儿在雪地里种下的初代“希望之子”，从发芽到成熟，过了整整30天。
第二茬儿于春季播种，经历了21天才成熟。
当时，黎仲天就发现了成熟时间的差异，可他只当照料初代黍子时没经验，没提前浸泡育种。
现在看来，并不单纯是这个原因。
这第三茬儿黄黍，生长于盛夏，只要15天就成熟了。
这到底季节的缘故，还是每一茬儿黄黍成熟所需的时间都会比上一代更短呢？
黎仲天隐隐有些不安。
“对呀，阿肆先发现的，他一早就去浇水了，结果发现地里的黄黍全熟了，就赶紧回来喊大家一起去收。”
小饱说着，递上一个细粮饼子。
“喏，你的早饭我都帮你带来了！”
“多谢，我先去看看。”
黎仲天接过饼子，叼在嘴里就往院里停着的脚踏车那儿跑。
“哎，种田叔叔，我可以站在你脚踏车的后面吗？”
小饱也飞奔着凑了过来，指了指脚踏车后轮的轴。
那装后轮的轴略长，两边各伸出来一截，刚好够小饱这种瘦小的孩子站上去。
“安全第一条，自己跑过去吧。”
黎仲天断然拒绝了小饱，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出。
“……”
小饱还没来得及耍赖，就只能看到绝尘而去的脚踏车背影了。
“不带就不带，真小气！还要扯安全问题，哼！”
小饱一跺脚，也出门去了。
小饱和爷爷也开辟了一块地，但两人一老一幼，劳动能力堪忧，就只开了小小的一块地。
种起来不费力，种好了不愁吃，也不会有太多余粮的样子。
收割黄黍这种大事，宗老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小饱少不得要去卖力。
她给随身带着的空水壶里灌满了清凉的井水，也匆匆往自家地里赶去了。
黎仲天蹬得飞快，这会已经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块地里了。
阿肆正在埋头割黄黍，田边已经堆了不少的黍穗了。
那些黍穗饱满金黄，粒粒都吸饱了营养的样子，看上去都快把黍子的外壳撑饱了。
最让人欣慰的是，每一粒的黍子，都萦绕着熟悉的绿色气雾。
黎仲天虽然早早就推测，成熟的黄黍应该都是无毒的，可他亲眼看到这画面的时候，还是倍感安心。
他将脚踏车倒在田边，冲阿肆去了。
“怎么样？今天能割完吗？”
阿肆正铆足了劲儿挥镰刀，直到黎仲天近了，才发现有人来了。
“仲天大哥？”
阿肆一脸惊喜，黑红的脸上有道道汗水滑下，他满不在乎一抹脸，暂时放下了镰刀。
“昨天你忙到那么晚，我还说先不叫醒你呢。”
“割黍子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来盯着。你先忙，我四处看看去。”
黎仲天拍拍阿肆的后背，又继续去巡查了。
所有田地里的黄黍，都在一夜之间熟透了。
黎仲天把所有田地都转了个遍，满目所见皆是喜人的澄黄，各家堆在地上的黍穗，悉数泛着绿色气雾。
直到烈日当空，黎仲天才核查完了所有的地头的黄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安稳落下了。
他饿得饥肠辘辘，想来抢收的大家也如此，便又回去背了一篓的细粮饼子来送外卖了。
黎仲天送了一圈，在宗老家的田边停下来了。
这大中午的，别人家至少已经割了一半了，可宗老和小饱只割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照这个速度下去，两人怕是得忙到半夜了。
“种田叔叔！你来给我们送吃的啦？”
小饱发现了黎仲天，甩了镰刀便朝黎仲天的背篓跑来。
“恩，吃完再继续。”
黎仲□□小饱掷去一条手帕。
“你这满脸黑灰的泥猴，擦擦汗吧。”
小饱“嘿嘿”一笑，接过手帕从额头擦到脖子，黑红的脸颊上仍不断有汩汩汗水流下。
“好热啊，真想吃点冬天的雪！”
“……”
黎仲天心道：小祖宗，你们这世界连个冰箱都没，你就幻想着吃冰棍了？
“别瞎想了，抓紧时间割吧。顶多再有明天一天，要是还割不完，这些黍子就要炸到地里去了。”
“哎，也是。”
小饱叹了口气，捧着口粮去找宗老了。
黎仲天头也不回走了。
“刚小天来了？”
宗老接过小饱递过来的饼子，边慢慢嚼着，边顺便休息。
“对啊，他真是的，一直催催催催我，我又没有割过黄黍，慢点怎么了嘛，有本事他来啊！冷酷无情！”
小饱气鼓鼓地啃着饼子，腮帮子也鼓得像只松鼠。
“你啊，说了你多少次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怎么能总指望别人呢？”
宗老一口将剩下的小半个饼子全部塞进口中，粗粗嚼了几口便勉力咽下，又继续挥舞镰刀了。
“问题不大，我算过了，咱们抓紧点，明天肯定能割完。”
小饱把黎仲天带来的手帕缠在手腕上打了个结，时不时还能擦下蛰眼睛的汗水，渐渐也就不气了。
黎·冷酷无情·仲天这会已经割好了试验田里的黄黍。
试验田的黄黍和别处田地里的黄黍基本上是一个时间成熟的，昨天他忙活到半夜，只顾着种那些宝贝蔬菜了，也没留意这边。
黎仲天将试验田里收获的黍子分成几份，带回去一一记录并存好。
做完这些，他才马不停蹄地踩着脚踏车又往田里赶去了。
别家的进度，黎仲天都觉得问题不大。独独宗老和小饱，看着就有点悬乎。
他匆匆忙忙离开，便是要争分夺秒先把自己的工作给干完了，才好去帮把手。
黎仲天生怕宗老不乐意自己搭手，便悄悄从田地的另一端开始割起了。
他韵律感极佳，割黍子的时候有自己的一套节奏。
他双手配合无间，大脑也没闲着，连多久抱着黍穗去一趟田边都有精密的算计，距离田边越来越远还能随之变化。
黎仲天的割黍速度，在整个部族里堪称一骑绝尘。
他像个运行良好的机器，一丝不苟，精确地重复着最省力的收割手法。
直到天边彩霞遮住了烈日，黎仲天才直起身来喘了口气。
“咦？种田叔叔？！”
小饱又惊又喜，不断挥舞着手臂朝黎仲天冲过来。
黎仲天一下午的时间，就从田地的另一头一路割到这边了。他一个人半天的割黍进度，比宗老和小饱一整天的进度还要快。
现在，两头已经快对接上了。
“我就知道种田叔叔最好了！”
小饱乐得合不拢嘴，扬手跳起来拍黎仲天的肩。
她腕上的手帕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这会正湿哒哒地趴在她手腕上。
黎仲天扶额。
“你能不能把手帕拧一拧？”
“对哦！我怎么就忘了！”
小饱一拍脑门，当即拧出来一股水。
“……”
黎仲天看不下去了。
“你带宗老回去歇着吧，还剩没多少，交给我就是。”
“好嘞！种田叔叔拜拜~”
小饱没客气，蹦着跳着跑了。
没多久，小饱又哭丧着脸折了回来。
“爷爷不让我走，说来帮忙的人都还没走。我太难了……”
这倒是宗老一贯的做法，黎仲天无奈地摇摇头，又有条不紊地割起了黄黍。
黎·工具人·仲天这次只负责割，让小饱跑来跑去把黍穗推到一起。这么以来，他效率又提升了不少。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透前，整片地里的黄黍，悉数抢收完毕。
“明天再来拉黍穗吧，先回去好好歇一宿。周遭都是自己人，没人会动的。小天，今日多谢你了。”
宗老也累得够呛，说话的气息都不太稳了。
“客气。”
黎仲天见宗老脚下几不可见地打了颤儿，刚想上手搀扶，就见宗老又兀自稳住了步伐。
黎仲天心头疑云顿生。
他之前只觉得是一老一幼干活太慢，所以进度才不行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宗老年级虽大，但平时也抵得上一个壮年劳动力，挖矿的时候，他也没比那些小年轻弱多少。
而且，依宗老的脾性，他定然是不愿意划水的。
他如今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黎仲天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有太多需要一步步按部就班才能实现的计划，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似乎并不多了。
他可以不急着回帝国去，反正他离开的时候，议会制已趋于完善，就算仲天大帝不在帝星，偌大的帝国也可以完美运转。
可这个小世界里的太多人，都已经等不起了。
“走吧，我努努力，争取过两年，不再需要人来抢收了。”
黎仲天话语沉沉，声音却很轻。
“什么？”
小饱没听清楚。
“我说，我努努力，争取让你吃上冬天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