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修行五百年,云岚已经混成了合欢宗最年轻的长老。
因早早就踏入仙途,在合欢宗觉醒了至阴之体的她,二十出头就筑了基,容颜便停在了一生当中最鲜艳的时候。漫漫五百年,如今她已是元婴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出窍一境。
这天,合欢宗小长老云岚应老相好的约,离开宗门去了龙城。
御剑还没两个时辰,便见头顶上乌云大作,劫雷滚滚。
云岚瞧着不对,就收了剑回到地面。
是哪个想不开的道友选择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头渡劫啊?
别是个刚踏入修真一途的生瓜蛋子,突然悟道,一个没憋住,在这渡劫?
也不对,看这天雷滚滚,乌云蔽日的架势,就必然不是个刚修行没憋住的生瓜蛋子。
能引得这种局面的,不是那种天道嫉妒的天才,也至少得是个合体期的大佬。
看样子,她也没法继续前进了,云岚便先找了个小山洞。
头顶电闪雷鸣,打坐也静不下心。她便掰着手指头数各个门派的合体期大佬,想猜猜这个没憋住引来了雷劫的是谁。
刚数到第三个,一道刚劲的紫色闪电就划破天幕,紧接着一个惊雷,就劈在了山洞不远处的那棵老槐树上。
老槐树直接化作了劫灰。
该不会是那位道友也在这山洞里吧!要是离正主太近,她很可能会被天雷认错!
不然这雷怎么往这劈呢!这渡劫的又不是她!
真晦气……
云岚脚底抹油赶紧离开这山洞,一边心想得找出西域密宗以前相好佛子送她的莲灯挂件,时时带在身边,驱驱这霉运。
她一道残影刚飞掠而出,又一道天雷裹着电光,哐哐地把那山洞给切开了!
云岚惊魂难定!
她该不是被人阴了吧!
修真界还真有些歪门邪道,怕自己被劫雷劈出个好歹,便用傀儡禁术将雷劫渡到他人身上。
谁会这么恨她,用傀儡禁术渡雷劫?
虽说跟她双修的男修不少,可那都是过了百年的修真老狗,走肾不走心。况且她这几百年,不曾干过挖人墙角的缺德事儿……
应该是劫雷认错了人。
想归想,云岚脚下不敢停,生怕真是被人用了傀儡禁术。
她忙不迭地躲过了四十多道天雷,心中越发肯定是有人用了傀儡禁术害她!
墨色劫云翻滚着向中间聚拢,如一朵蘑菇云,第四十九道劫雷就诞生其中,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劈到了不远处一个山坳中。
至此,天上那破棉絮一样厚厚的劫云才散去。
此刻,金乌西坠,玉兔东升。霞光铺满西方那片天。
云岚狼狈地从剑上下来,准备去寻那个在此对她用了傀儡禁术的“小人”。最好是趁这小人渡劫后奄奄一息时,一剑捅进他的紫府灵台,方能解恨!
说行动便行动,云岚御剑在最后一道劫雷劈下的山坳里找到了一个被雷劈晕了的弱冠少年。
打远一探,居然是个元阳还在的至阳体质修士,还是个炼气期的!云岚即刻御剑飞奔过去。
至阳体质,那可真是千年难遇的好苗子!不采了真可惜!
她落地后,看清了这少年的容貌。
感觉十分熟悉。
再一看他身旁的佩剑。
云岚如遭雷劈。
东极剑!
这不是她那个死对头沧澜真人陆青崖的佩剑吗?怎会在这个少年手中!
她细细打量起晕过去的那少年,虽说是炼气期的修为,长得倒很合她的心意。
裁冰剪雪,面如冠玉,琼鼻朱唇……
云岚越看越眼熟,回忆半晌,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她那死对头陆青崖年轻时候的样子!
估计现在见过他这般模样的人,已不多了,恰好她云岚资历够久,当年见过!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当年她初入修真界,是奔着顶尖修真剑派东极宫去的,可谁知跳出来陆青崖这匹黑马,直接把“桃李小会”中最后一名成绩的她,从东极宫弟子名单里给挤了出来!
云岚那时年纪尚小,开解了自己好久,决定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一气之下入了合欢宗,后来又觉醒了至阴之体,倒是混出了点样子,如今已是元婴大圆满,更兼合欢宗长老。
可这不代表她不记仇!
这臭剑修,人死板,爱讲规矩,每每开正道大会,他们东极宫都把合欢宗的位置放到最末尾!
既承认合欢宗是正派,又觉得合欢宗上不了台面……
既看不起合欢宗,又怕合欢宗倒戈魔修,今日给个巴掌,明日给个枣儿……
今日这臭剑修假道学居然还对她使了傀儡禁术,将雷劫差点渡到了她身上!
小人!
什么正道之光,什么万千女修的梦中道侣。
既然陆青崖渡劫失败,成了个炼气期的小菜鸡,又犯到了自己手里,那她云岚就不客气了,新仇旧恨一起报!
云岚朝着少年陆青崖的屁股狠踹了一脚。
居然没醒。
云岚更来劲了,用合欢宗特质的“酥骨缚”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原本想杀了这死对头解恨的,但陆青崖的至阳之体和元阳让云岚起了贪念——不采了说不过去,等采了,再剉骨扬灰也来得及!
云岚便开始扒陆青崖的衣服。陆青崖是个剑修,自然也是个穷鬼,腰间挂着的乾坤袋看着鳖鳖的,估计没什么好东西,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估计就是那把东极剑了。
可东极剑谁人不知,虽说拿走了也换不了几个钱。
不过,夺了他的老婆剑,能给嗜剑如命的剑修添个大堵!
云岚便掰开陆青崖握着东极剑的手,将剑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继续脱他的衣服。
昏迷中的剑修仍然对剑有着难以想象的执念,老婆剑一被拿走,便醒了过来。
吓得云岚一下子跳出去老远。
她用团扇遮住半边脸,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陆青崖被身边的动静弄醒。
他觉得屁股疼的厉害,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身上还酥酥软软地,使不上一丝力气。
头晕目眩。脑袋也不清醒,他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在哪。
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半臂身姿婀娜的女修正用团扇遮了脸,在一旁打量他,那眼神既害怕,又渴望。
陆青崖迷茫极了。
“敢问仙子,这是何处?”
云岚摸不准陆青崖这是什么情况,便试探地问:“可还记得自己名姓?”
少年陆青崖摇头。
云岚心下激动!
这死对头八成是渡劫失败,被雷劈得记不住事儿了——那这可就好办了!
这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云岚笑得花枝乱颤,她摇着扇子聘聘婷婷走到他身前,用扇把儿托起了陆青崖的下巴:“徒儿,你让雷劈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师父?”
陆青崖看了看身上缚着的绳子,他感到奇怪极了,这缚索在他身上好像在游动似的,让他热血翻滚,却使不出力气。
真的是师父?
陆青崖挪动了一下,屁股疼得他险些歪倒在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堪堪扶住了他,那手上的幽香也钻入他的鼻尖,让他一阵心旌摇曳。
“你受伤了,小心些。”云岚眉心微蹙,柔声关心道,“都怪我刚刚不在,让你被陆青崖那小人的劫雷劈中。”
“小人的劫雷?”原来,自己是被雷劈了?
云岚佩服自己的机智,她拿出水蓝色的手帕,将这傻孩子脸上的劫灰擦去,就如以往她对那几个真徒儿一般的温和可亲。
云岚拍拍他身上的尘土,从乾坤袋取出件低阶法衣,捏诀给陆青崖换上:“都怪师父将你一人留下,让你有机会被那小人陆青崖所害,师父已将他打跑了,别怕。”
她也不算是撒谎。他可不就是被“陆青崖”的劫雷给劈了嘛!
陆青崖因这句关心,显然开始有些信服她是自己师父的说辞。
“师父,为何我被缚索绑着?”陆青崖清澈的眼神望向云岚,“这缚索好奇怪,我身上又酥又热,既难受,又舒服——师父,能帮我脱去外衫吗?”
这大胆又直白的话,绕是老手儿的云岚也差点没绷住。
被劈坏脑子的陆青崖还怪奔放的……
真够劲儿!
云岚咳嗽两声,老脸一粉:“自然,为师原本就打算给你脱去外衫,一同双修助你疗伤。”
陆青崖从听到双修以后,心头就感到一阵异样,可他也不知这怪异从何而来。
云岚上前搀扶起浑身酥软却热烫的陆青崖。
陆青崖虽成了弱冠少年,却也比云岚高上半头,他半个胸膛都贴在云岚的肩头,滚烫的身体让她心猿意马……
“师父为何用缚索绑着徒儿?”陆青崖用他那如雏鸟般纯澈地眼睛,痴痴地望着他温文可亲的师父。
云岚一愣。
不是被劈坏了脑袋吗?怎么还能问出这么有逻辑的问题。
云岚脑子里飞快地编故事。
“是陆青崖那小人干的……师父本想替你解开,可要治好你这伤,需得静躺,双修时,亦是如此。”云岚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瞎编,“为师只好将缚索留下了。”
云岚说完,便发现陆青崖眼眶红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