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怪物
白色纸张上，第一行写着两个字的歌名：《赤伶》。
这是一首在另一个世界十分火爆的歌曲，唱的是发生在民国安远县一位爱国戏子。
时值日军入侵，名角儿裴晏之所在地安远县被包围。
日军来到戏院要求戏班子给他们做慰问演出，并指明要裴晏之出场，否则就烧了整个戏楼。
裴晏之没有拒绝，转身来到梳妆台前描起了眉目。台上裴晏之水袖柔婉，昆腔妙曼唱着《桃花扇》，台下日军听的如痴如醉。
突然裴晏之大喊一声“点火!”。
戏楼化为废墟，裴晏之和听戏的日军再也没出来。
戏腔的歌曲很多，但陆行选择这首歌并非没有原因。
无论是幕后的工作人员，还是台前的三位评委，都让他憋着一肚子怒火。
明明是在九州土地上举办的比赛，但本土选手遭到冷落，反倒是那些外国人们处处被优待。
他不求主办方能像对外国选手一样优待本土选手，但至少也要保证最基本的公平。
台前三位九州评委两极分化的表现，就差没把“不公、歧视”这几个大字赤裸裸的现在脸上。
如今的九州没有迎来炮火的入侵，但文化的入侵却无处不在。
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卖国通敌！
也无怪乎现在整个的九州的文化圈都被人看轻。
但他就是要唱出这样一个地位卑贱却忧国忧民的戏子，好让这些洋鬼子知道不是所有人的骨头都是软的。
也让他们知道九州的戏腔，九州的戏曲不是垃圾！
五线简谱画好，一个个音符填上。
休息室里所有人都被王语儿的一声原创给吸引了过来，戏剧院的老人们更多是带着品鉴的目光。
而乔伊等外国人则一脸不屑，根本不相信陆行能写出什么好曲子来。
专注于抄录曲谱的陆行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不，这里好像不是这样。
错了错了；
还有这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陆行脑子已经成了一片乱麻，白纸上多了不少涂改的痕迹。
从游戏商城里购买的曲谱竟然不是永久记忆，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迅速淡化的瞬时记忆。
难怪一张曲谱会这么便宜，完全不像是这破游戏的作风。
原来是在这等他。
陆行忙着和时间赛跑，拼尽全力想在自己彻底忘记曲谱前将其抄录下来，根本没有注意戏剧院老人们脸上的变化。
就连这些外国人的脸色也从最初的不屑一顾，渐渐变成了凝重。
什么原创？
这根本就是在现场创作。
能来参加青年歌手大赛的人，都看得懂乐谱，也没有音乐小白。
因此他们看的出来，陆行正在写下的这个谱子，或许算不上优秀，但水准绝对不低。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乔伊心里都要骂娘了。
他是这些外国人中最为震撼的一个。
他本身也会写歌，因此更加清楚想要写出一首歌的难度。
很多词曲人想要写一首歌，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而这都已经算快的了。
可这小子呢？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
就算是天赋型选手，也没有这么变态吧！
“老周，老周，你快来看……”
随着陆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位老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或许对乔伊这些外国人来说，这张曲谱只能算作寻常。
可在他脑海中，已经自动将演奏乐器换成了各种九州传统乐器。
如此一来，整个曲子的节奏、旋律，音高都在一瞬间变得完美。
什么叫传承传统文化？
什么叫将古典乐器融入到现代歌曲中？
这就是啊！
如果这首歌早出现十年该多好。
那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力气去争，那时候大环境还没恶劣到这种程度。
老人神色激动，眼睛泛红。
“老先生，这张曲谱可能让你们留下陪我这个后生仔，再做一次尝试。”
陆行将曲谱交给眼前的老人。
老人们争相传阅，拿着曲谱的手在轻颤，就好像这薄薄的一张纸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乔伊……”
跟在乔伊身边的一个跟班看向老人手中的曲谱，有些担心。
预选赛的晋级名额还有一个，如果陆行能够晋级，很有可能会成为乔伊最大的对手。
“查理，他不会有晋级的机会。”
乔伊看出了跟班的担忧，脸色同样也有些差，但自信满满，“我了解九州人，比起我们，他们更加轻视自己国家的选手和文化。
他想要晋级就必须得到三位评委的同意，而现在恰好有三位评委是九州人！”
听到乔伊的话，几位老人神色一暗，原本的激动和兴奋都退去了。
他们想起了刚才的登台。
评委漠视，观众离场……
“小伙子，这洋人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的确是这个理，我看还是算了。
你还是唱之前的那首歌，或者重新选一首普通一点歌都比这首歌强。”有老人看着手上的曲谱忍不住叹息。
“老先生，您觉得这首歌不好吗？”陆行不解。
“歌的确好，可是不适合。”
老人摇了摇头，“虽说你晋级的机会渺茫，可至少还有希望，如果选这首歌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还是选首普通一点的歌，你之前选择的那首歌就可以。”
老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没有告诉陆行，他不可能晋级的，只因为他是九州人，只因为四位评委中有三位都是九州人。
正如这个外国人所说，最看不起他们的，永远都是他们的同袍。
这些同袍甚至连一个公平的机会都不愿施舍。
“几位老先生，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你们真的认为我还有晋级的机会吗？”
陆行撕开了老人们最后一丝温情，“既然注定无法晋级，那不如唱一首想唱的歌，让所有人都看看，九州戏腔还未死，九州音乐仍未亡！”
陆行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令戏剧院的老人们一阵失神。
他们已经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就好像他们这一辈人老去之后，小一辈都成了外面那几个评委的样子。
“周爷爷，韩爷爷，李爷爷……你们就帮帮小陆哥。”
王语儿看到几位老人还在犹豫，也开口劝说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的不耐烦，“90号选手，90号选手，还上不上台？不上台我们就准备下班了。
人没来？那下班吧！”
工作人员明明看到了陆行的胸牌却视而不见，开始招呼其他人下班。
“人就在这，谁说没来”
一位老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出声怒喝。
从他们进入后台开始，便一直在承受不公正的待遇，他们都忍了！
现在竟然连陆行登台演出的机会都要剥夺。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你们不是89号选手的人吗？”工作人员斜着眼睛看了老人一眼，有些诧异。
“现在我们是90号的人了！”
“行了，行了，我懒得管你们的事情，反正就是走过程，麻烦快一点，大家都等着下班呢！”
工作人员极不耐烦的打断了老人的话，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走过场？
这是要明目张胆的黑幕吗？
现在的主办方都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这下，市戏剧院的老人彻底怒了。
“小陆你说的对，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晋级，还不如唱自己想唱的歌。”
“我现在就想听听这首歌唱出来是什么感觉。”
“小陆，你说，要我们怎么帮你！”
……
几位老人七嘴八舌的抢着说了起来。
这些人真当他们这些老家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陆行看到戏剧院的老人们都同意帮忙，也没客气，当即便开始吩咐任务。
“周老，一会登台之后，您先不管开头，先演奏这一小节。”
“韩老，戏服这边就麻烦你了。”
“李老，麻烦您给我化妆。”
“孙老……”
几位老人在陆行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忙开了。
老先生们的速度很快，一张曲谱传阅了几遍后，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基本都已经记下了，偶尔有些记不住的地方临场发挥比原谱也差不到哪去。
负责化妆的李老，更是轻车熟路，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陆行感觉自己才刚刚坐下，脸上的妆容便已经画好了，紧接着就是戏服。
因为之前从没想过会碰到陆行这种人，他们的戏服只准备了王语儿的。
不过幸好两人体型相差不大，再加上戏服本就宽松，李老简单改造了一下便完美的套在了陆行身上。
总之所有的准备，陆行除了提供一张曲谱什么都没做，就被几位老人三下五除二给忙的差不多了。
他不清楚另一个世界的戏曲家们有没有这么高的效率，但大概是很难达到吧！
而此时，舞台现场因为陆行耽搁了一段时间，再加上之前大量观众离场，还留在观众席上的人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两三个了。
预选赛的网络直播间里，观看人数也已经从几万人剩下不到几百人，而且在线观看人数还在不断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