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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身临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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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之地,并无光明,众生似乎都在等待着光明的到来,正如此刻的左飞。

    然而不知为何,在那空灵之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的身体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强大的灵魂,那灵魂正在慢慢的苏醒过来,占据着他的身体,以至于左飞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开始悄悄脱离自己的控制,但同时,他的意识却变得异常的清醒,这般状况若是放置在寻常之人身上,兴许觉得蹊跷,但对于此刻的左飞,却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本不该属于自己却偏偏出自他口中的冰冷声音。

    “是的,我已经苏醒,众生皆当苏醒,诸神将要烟消云散。”

    “是啊,您终于醒了过来,王,众生都将沉浮于您的脚下,只是王,您忠心的部下都已经死去,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人问到。

    “无妨,他们的灵魂将随我杀上天庭。”

    左飞眼前突然一晃,只觉的自己的整个神魂被强行挤出身体,而后漆黑空间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型的漩涡,将他迅速吸纳进入其中,正如同当初在孔雀王朝遭遇王家家主的神通一击,强行被空间疾流卷入了这梦天皇朝一般。

    左飞本来便在前一刻遍观春秋,游历八方,见到了很多人的死亡,也见识到了佛门大能者的高深莫测的境界。

    如果他所料不错,他所看到的第二副映像之中的和尚,应该便是佛家第一高手,玄奘法师。

    这和尚果然好手段,不愧是神州大陆第一杀神,半面慈眉善目,半面怒目金刚,半佛半魔,顷刻之间便起了一座佛国,令光明涌现人间。

    这般大能者,如能相见,能得到一招半式的指点,自然受益无穷。

    然而不知为何,他有种很是奇怪的感觉,那和尚,他似乎在某时

    某地见过,像是本就熟识一般。

    正思忖之间,左飞突然如遭雷击,眉心之处一阵剧痛,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光芒突然从远处袭来,撞入了他的泥丸宫中。

    左飞眉心陡然间渗出血来,血流不止,一段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便在一刻之间,涌现在他的脑中。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左飞耳中听到一阵佛音和一段稚童言语的声音。以及,那段存留了八百年的往事。

    ……

    “罗浮山下梅花村,玉雪为骨冰为魂。纷纷初疑月挂树,耿耿独与参横昏。”

    左飞神魂飘荡之间,就像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修行者,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变迁,见识过尘世之间的分分合合,生生死死之后骤然得了解脱自在,肉体虽然消失,但是神魂已然成佛。

    无喜无悲,不生不死,不伤不灭。

    这本该是他在片刻之前便已经进入到的空灵境界,在此刻,同样的状况再次出现。

    只不过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此之前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到的,那由水帘汇聚而成的幕布之上,他看到了一切,固然就算知道那幕布之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可是他的记忆始终都并未进入那个幕布之中的世界。

    然而这一次,他果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这似乎是死去的无极道人创建这座无极大阵的最终意义,便是为了等他。当年人间宗家能够从天庭宗家盗取半部无极生机以及半部无极大阵,或许不是因为天庭插手不了人间,而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又或者,那半部无极大阵根本就是完全的,那一分漏洞,本来就是故意设置存在的,大阵中的阵灵或许并不是成魔了,只是为了造出混乱吸引左飞前来。

    这便是事实。

    无极大阵等待左飞的究极原

    因,兴许便是为了让他走入这大阵之中,找回那存在于千年之前的记忆。

    于是左飞看到了一个披袈裟束道髻的疯癫老头在酒醉微醺时,扯着胡子念出这两句诗,便倒进雪地里再未起来。

    这老头自言魂游九天,大梦春秋遍观山河,颇得自在。只是身子却被厚雪覆盖,掩藏在睡雪人中,渐已冷透,直到绊倒在山下玩耍的女孩才露出行藏。

    女孩半撅起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有些疼痛,瞪着眼睛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凑到近前将他衣衫上白雪拂落,用树枝戳戳点点了大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老头可能是死了。

    女孩也不惊慌,咬着手指迟钝地思考许久,用雪再次将老头埋起,大概是觉得不够美观,又在旁边插了一株梅花,并用大毛笔蘸取许多墨水,写了“好老头的墓”几个大字,便心满意足地自去玩耍。

    这女孩叫作灵初彤,名字是山上那个偷尽百兽奶将她喂养长大的瘸腿哥哥取得,偏偏生的柔弱,心智未开,三岁时方才睁眼,却是灰眸白瞳,无丝毫神采,眼只可视物十丈,十丈外,一片模糊。

    女孩留着淡紫色齐肩短发,在后脑勺处隐隐结成一个小尖,两侧微微翘起,鬓角轻垂搭在脸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小秃瓢儿,可爱极了。

    灵初彤才及八岁,身形娇小,此刻正牵着只神情萎顿比她高不上几许的小青驴在雪中奔跑,两颗眸子弯成月牙儿般,紫色短发一蓬一蓬的,咿咿呀呀欢快笑着,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回头看时,便见自己堆起的那个雪坟包已曝开,纷纷扬扬的雪屑砸在地上,将旁边几个字也盖住了,小初彤蹙眉看着,过去了许久,惊呼出声,面色苍白地后退几步,再次绊倒在地上默默流泪。

    疯癫

    老头坐起身拾起一把冰雪塞入嘴中,鼓着腮帮咀嚼,使其化为雪水流入喉咙,才平复些“死而复生”后的紊乱心境,走到她身旁蹲下,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似乎都瞧见了。”

    女孩梨花带雨地抬起头,睁着无神的眼睛望他。

    老头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花,自己却泪盈满眶,咧着嘴笑道:“莫不是前尘许了大愿,以目盲三生换这一世白瞳?自毁先天灵智,只为能寻得见他,究竟值不值得?”

    小初彤只是傻傻看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还是笑,却茫然点了点头,舌尖打着颤儿,手指比划着含糊不清吐出两个字,接着小臂撑在地上,牵着青驴走远了。

    老头微微叹息,看着那个背影,有一刹的恍惚失神,喃喃道:“是了,早就注定好了的,我又何必执着。”他仰起头望向头顶高山,脸上笑容渐已收起,沉声道:“积跬步以至万里,该是时候了。”

    一念起,脚下自有云生,扶摇直上,顷刻便至罗浮之巅。

    山顶僻静,无声无息,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内外世界,即便雪花大如指肚,落在地上也是柔柔弱弱的。老头双手微鼓贴在一起,靠近嘴前呵了一口气,然后拢进双袖中,慢慢走向那个坐在大梅树底下闭着眼睛“赏梅”的少年。雪下得如此大,老头又初从睡梦中醒来,心头难免悲凉,没来由地记起十多年前这个从天而降险些砸到他头顶上的孩子,想来如若不是被及早接住,早就摔死了,但即便如此,这孩子还是没有逃过劫难,身体因被绞进空间疾流汇成的漩涡中,撕裂断了全身经脉,能够活下来,也不知究竟费了多少周折。

    老头揉了揉眼睛,在少年身旁蹲下,看着头顶上的红梅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道:“枯坐了十三年,究竟看得出多少端倪?”

    这老头并不知道,此刻眼前的少年早已经再次进入另外一个灵魂,这个灵魂便是左飞,只是这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竟让他身临其境,因而难免有些心慌意乱,所以他并没有出声言语,只是仍旧像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瞧着这一切。

    等待了许久,迟迟没有回应,老头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初见你时,你心骨都未成形,经脉却断了十之七八,要想让你活下去,便只能剑走偏锋……那套经脉行路或许真的有问题,但却是老头子早年在观过三截石碑后花了十数年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将你治成活死人,本不是我所愿,但在这十三年里,你早也已适应了这副身体,不是吗?”

    身侧少年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不论如何,能活着总是最好。”老头屈腿坐在地上,拍掉落在他肩头上的雪,感慨说道:“活的越久,便越能看透一切事,老头子本不信命,但几乎走遍了六域,才在这罗浮山上遇见你,便不得不信了……你在山下捡来的小女娃子,那是几世前种的因,便要在今世结果,你后天残疾,她却先天心智不开,这是你们的命,却也是你欠她的,所以我不能左右,只能靠你自己,否则便乱了因果。”

    少年神情微惘,转头看向他,问道:“是不是所有的路都只通往一个终点?”

    老头怔了一下,摇头道:“盛世太平阳关道,乱世浮沉独木桥,既然路不一样,终点又怎会一样?”

    少年抬头看向天空,喃喃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两个世界竟会合到一处,变得共通?如果大世界是个球,我本在球外,何以进了这球内?”

    老头耳边如有雷霆炸开,惊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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