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心快语

    一轮游戏，输或赢，它总会有过关的时候，或在今天或在明天，在那一刹那呢，有兴奋感是避免不了的，可能还会带一点快感。毕竟，通关是由自己的双手所创造的，怎么会没有成就感呢？如同无心的快语，最痛快。

    在台北，偶遇一旅居北京好一段日子的台北人。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他随口说了一句：“不行，今天晚上有个大陆的朋友来了北京，要跟他吃饭。”

    人在台北，他的主场，有大陆来客，来了北京？我愣了一下，而他也给自己的话弄糊涂了，却在想明白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虽然这分明是一时口误，但他也分明误会了自己还身在北京，才会搞错了。因为很久未见，本来有好多话要说，比如，在大陆过得怎么样，可惜他又约了人，但多亏冲口而出把台北当成北京，许多近况不用讲都能猜得对。

    飞来飞去的人，有时往往瞬间忘形，在酒店的床刚醒过来的刹那以为是在家里，这叫梦里不知身是客。可站在住了几十年的城市大街，可以一时口快说错了，弄错了之后，微笑得不带一点点怅惘之情，几乎可以肯定，在北京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滋润。若真要公式化地问起最近如何，日子过得还好吗之类的，答案必然也例牌得很，信息含量还远远不如这一句无心快语。

    另有一次，在台北机场偶遇一旅居台北的港人，我们边叙旧边走出航空大楼。说到台北机场改建装修工程也未免进行得太慢了，这港仔好哇，最后竟然摆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是有点儿慢了，说起来真有点羞家啊。”

    就这么一羞家，就等如下删了一千字，比起公开发表在社交网站上的心情还要真实得多，就如同若有女友了就没必要再上交友软件了。若那一刻故人突然怀念起了家乡，地球何处不是家，何必捱心自罚，多此闲事一宗。

    无心快语最痛也是最快，并非是刻意去伤害，所以需要多多理解。说错了话，有时会道歉。犹如有对情侣吵架，女方爆出了一句你买了房再说吧。说罢，双方脸色一变，由闹交变到要闹分手。女方后悔，众人劝架，都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何必放在心上。男方不忿，且忽然清醒理智得很，认为正因有意在心，累积已久；意气，不似日期，正好提供了一个讲真话的助力。平日里不够胆量说的、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今日就在这场合去曝光，说个够，真是好不痛快。

    道歉后有时会郑重地把说过的话收回。犹如平民与官员在这方面平等得很，道歉也只能让人消消气，至于收回，废话与真话如垃圾，收回也等如收回，埋葬在地下酝酿发酵，让潜意识循环再造成宣言。男方最后接受女方把说过的话收回，但那阴影，恐怕直到他买得起楼，还是会纠缠到新婚以后，比承诺还要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