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名单
宁坤宫。
祁蔓穿着丁香色的常服,端坐在主位上翻看着下面呈送上来的参选名单,一只纤纤素手捻起一小块糕点,与白芷说着话:
“瞧瞧,这三品以上官员家中有适龄的女子都报上来了,真当这皇城是天底下最好的去处了吗?“
白芷可不敢接这话,只好再为祁蔓斟上一盏茶水。
“母后的娘家林氏怎么送上来的是个罗氏女?”
“内务府也去核实过,说林氏族中唯一的待嫁女今年刚满十岁,而这位罗氏女则是太后娘娘庶妹的独女,因父母早亡而寄养在林府中,若论血脉也算是亲近的了。”
祁蔓却不以为然,手指又指到了另外一个名字上:“霍氏知意?”
“这位霍氏女倒是太后娘娘亲点加上的。”
“什么来头?”
“翰林院学士霍卿之女。”
“霍卿,是陛下的启蒙先生?”祁蔓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却不知又与太后娘娘有何瓜葛,“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那内务府也该知道怎么做。”
“是。”
“行了,本宫看这名册已经很齐全了,择个吉日,将人都接进宫里来吧。”
“奴婢领旨。”
“娘娘,祁贵嫔求见。”白萝小步迈进说道,祁蔓微微挑眉:“她怎么这时候来了?让她进来吧。”
祁蓉扭动着腰肢,“臣妾参见姐姐,万福金安。”
“起来吧。”
“是。”祁蓉不等祁蔓赐座,就已经自顾自地坐下来了,“姐姐可是在看选秀的名单?”
“是啊。”
“这次臣妾的表妹也在备选之列,还请姐姐多多照顾一二。”祁蓉倒是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直接说出了来意。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名单上可没有崔氏的姑娘。”祁蔓意有所指,清河崔氏乃是祁蔓的舅家。
祁蓉脸色骤变,只好改口说道:“妹妹说的是宋氏。”
“原来是宋姨娘的母家。”
“是……”祁蔓三言两语就快要将她击垮,庶出的出身是她永远的痛,就算父亲偏爱姨娘,她也只能唤崔氏母亲,就连舅家都得是崔氏,“宋家妹妹面容姣好,性子也讨喜,姐姐应该记得的。”
“宋氏的确在名单上。”祁蔓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册子上,“只不过此次选秀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最后谁能入选也不是本宫能说了算的。”
“姐姐是后宫之主,就算是太后娘娘也要给姐姐几分薄面。”祁蓉想起姨娘送进宫来的书信,舅母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祁蔓不下绊子,让宋园有面圣的机会,就一定能中选留在宫里,成为她的助力。
祁蓉刚想起身告辞,就见白萝捧着一个食盘,上面满是精致的糕点糖粘,看起来很是诱人的样子:“姐姐身边的人真是能干,还能做出这样的点心。”
祁蔓知道经了方才一事,祁蓉心里必然不痛快,便顺水推舟:“这算什么,妹妹既然喜欢,就带回去尝尝吧。白萝,拿个食盒来装好。”
白萝站在原地,先是将食盘放在祁蓉身边的桌子上,折身去拿了一个雕花食盒回来小心装好。
“多谢姐姐。”
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宁坤宫外就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怎么回事?”
“回娘娘,是晚春宫的人,说贵嫔娘娘用了点心之后突然觉得腹痛,眼下已经晕厥了。”
“什么?”祁蔓惊得站起,“快随本宫去晚春宫。”
“是。”
晚春宫。
等祁蔓赶到的时候,太医和岳稚垣,还有其他妃嫔都已经到了,祁蓉的贴身宫女看到祁蔓的身影哭得愈发大声,仿佛是在控诉这件事便是她做下的。
“臣妾参见陛下,万福金安。”
“皇后免礼。”岳稚垣抬抬手,“太医还在里面诊治,一起等等吧。”
“是。”
话音刚落,太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贵嫔娘娘应该是意外服下了极重的红花,才会腹痛难忍。”
“红花!”祁蔓心中像是被猛击了一下,“严重吗?那她现在身体如何?”
太医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这,微臣……”
“快说!”姗姗来迟的林太后严词厉色,“祁贵嫔到底如何了?”
“贵嫔娘娘恐怕再无生育的可能了……”
“啊……”祁蓉刚苏醒过来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简直如遭雷击,当下便痛哭出声:“陛下为臣妾做主啊!陛下!”
“到底怎么回事?哀家绝不能容忍后宫有这样的歹毒之人!”林太后冷着一张脸巡视了一下房间,最后落在了祁蔓的身上。
“臣妾……”
“既然祁贵嫔是食用了皇后的点心才惨遭厄运的,皇后便不好插手了。”林太后没有给祁蔓任何机会,“此事哀家亲自来查。”
柔昭媛一手扶着后腰,把还未显怀的小腹往前挺着:“有太后娘娘为贵嫔妹妹做主,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娘娘,陛下,臣妾想进去看看蓉儿。”祁蔓有些坐不住了,几次往寝殿之中张望,还是开了口。
林太后刚想回绝,却没有岳稚垣动作快:“去吧。”
“多谢陛下。”
祁蓉惨白着一张小脸,额上的头发还是汗湿的,显得整个人格外狼狈。她一看到祁蔓的身影,就忍不住用哭腔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
“蓉儿……”祁蔓不能否认,这一次是祁蓉替她受过。
“我再也不能有孕了,你高兴了吧!”祁蓉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控诉,“从小到大,我都与你争,如今却是都白费了……”
祁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庶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绝望无助的祁蓉,无声地离开了寝殿。
岳稚垣又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语的姚纨懿,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小李子带着人走进来。
“回禀陛下,点心是御膳房做的,小宫女拿回宁坤宫的路上只遇见了柔昭媛身边的芳儿。”
“你在这里信口胡说什么,居然敢污蔑本宫!”柔昭媛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站起,一根手指直直冲向小李子,“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陛下,奴才有人证,可以证明芳儿打开过食盒。”
“芳儿一整日都跟在本宫身边,寸步不离,什么时候动过宁坤宫的食盒。”柔昭媛振振有词,巴巴地看着陛下解释:“陛下,一定是她们嫉妒臣妾有孕,才设局陷害臣妾的。”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陷害你?”岳稚垣终于舍得给柔昭媛一个眼神,“你是有多大的面子,值得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不定是柔昭媛生怕皇后娘娘日后诞下嫡子会挡了你的路,才下此毒手的。”说话的人正是德妃。
“德妃你!”陛下方才的话分明就是不相信她,不行,她一定不能被拉下水,否则毒害皇后的罪名足以让她永远翻不了身,“陛下,臣妾绝无此心啊!”
“来人,去景福宫搜宫。”岳稚垣懒得听她们分辩,直接让小李子带人去查个明白。
没一会儿,小李子就回来了:“回陛下,在芳儿的房中搜出了一些红花。”
“太医,鉴。”
太医卷起衣袖,又是闻又是尝,反复确认之后才敢回话:“回禀陛下,与祁贵嫔娘娘所食糕点中的红花正是同一种。”
“大胆胡氏!”难得见到林太后如此震怒,“如此歹毒的心肠,怎配做皇长子的生母!”
众人皆是一惊,太后此言难道还要对她的孩子做什么不成,那可是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