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射字的三种读法
不管是以技术换设备,还是以设备换设备,牵扯到的事情都不小,因此给领导汇报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明白的。李乃忠出了办公室后迟迟没有回来。耿志扬和蒋瑶只能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尴尬相视。
别看耿志扬和蒋瑶是大学同学,但两个人并不在一个班,又有男女生之别,因此俩人仅仅是脸熟,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蒋瑶见干等着不是办法,灵机一动道:“耿志扬,我给你猜个谜语吧。”
“猜谜语?”耿志扬明白她是想用猜谜语的方式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于是笑呵呵答应道:“好啊!你出还是我出?”
“当然是我出了!”蒋瑶笑盈盈道:“我这个谜语出过很多次,从来没有人能猜出来过。这次就让你来猜,你敢不敢接招?”
“这有什么不敢的?”耿志扬当仁不让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这个谜语的谜面是……”蒋瑶顽皮一笑道:“高矮胖瘦的矮字,谜底是打一字。你能猜出来吗?”
她的话音未落,耿志扬立马跟着道:“不就是射箭的射字吗?”
“咦!?”蒋瑶惊得花容色变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这还不容易吗?”耿志扬分析道:“矮者委以矢也!矢就是箭,委矢不就是射箭吗?而射字是由寸身构成的。存身者矮也,那就是它了!”
耿志扬的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而且从两个方面反复进行了论证,知识面真不是一般的广阔。
蒋瑶正在暗自惊诧时,耿志扬又道:“既然说到了射字,那我来问你,射字有几个读音啊?”
“射有几个读音?”蒋瑶直接被问愣了,整了半天后才喃喃道:“不就是射吗?还念什么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耿志扬得意显摆道:“人家孔乙己能说出茴字的四种写法,那么今天我耿乙己就给你好好说说射字的三种读音。”
听到耿志扬居然称自己为耿乙己,蒋瑶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哪有叫自己的耿乙己的?你又不是孔乙己那样的穷酸文人。干嘛把自己跟他联系在一起?”
“对啊!”耿志扬故作醒悟道:“我是真正的理工科人才,不是那些百无一用的文科生。我不能是耿乙己,怎么也得是耿甲己。”
听到他胡说八道起来,蒋瑶被逗得又笑道:“你这打击面也太广了。要是被学文科的听到你看不起文科生,人家还不得跟你吵架呀?”
在俩人的嬉笑玩笑间,陌生和距离感瞬间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悄然的愉悦和默契。
蒋瑶越看越觉得耿志扬阳光顺眼,心下遗憾道:“以前没有跟耿志扬怎么接触过,真不知道化工班还埋藏着这么一个有趣的灵魂。他真是很有趣的!”
耿志扬收起戏谑之心正色道:“我没有骗你,射字真的有三种读音,对应的也是三种不同意思。”
“哦?你说吧,我听着呢!”蒋瑶手托香腮满眼热忱地望着他。
“这第一种吗就是咱们常用的射箭的射字!”耿志扬缓缓讲述道:“它有时候是动词,比如射箭、喷射等等。但也用作官名,比如商代的掌射,其实就是弓箭队的头目。”
耿志扬居然连商代的官职名字都知道,文学和历史底蕴的深度可想而知。蒋瑶忍不住对他更加的感兴趣了。
耿志扬见她听得专注,于是继续往下说道:“射字的第二种读音为‘耶’!比如古代有种官职叫做尚书仆射。它里面的射字就要读耶!”
“哦!”蒋瑶恍然大悟道:“我以前都是把它读作尚书仆射(she)的,原来是读错了!”
耿志扬笑道:“我知道这个知识之前也是错读为尚书仆射(she)的。”
蒋瑶嘻嘻笑道:“那这个什么尚书仆射到底是个什么官呀?”
耿志扬解释道:“尚书仆射是尚书令的副手,后来演化为左右尚书仆射,再后来变成了左右宰相。”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蒋瑶又追问道:“那第三种读音是什么意思?”
耿志扬道:“这第三种吗跟音乐有关系。我们古代音乐有五音六律之说。五音说的是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六律则指的是乐器的六个不同音调,后来又分化为十二音律。无射(yi)就是十二音律其中的一个。”
听到耿志扬连五音六律都如数家珍,蒋瑶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连连赞叹道:“你连这个都知道,太厉害了!”
耿志扬笑了笑道:“其实后面两种现在几乎用不到了。就算是小说电视上出现了尚书仆射,观众也会把它读作she,而不是耶!就像说服中的说一样,现在几乎没人把它读成shui了。”
蒋瑶笑道:“我也一样。要不是你今天给我说了这些知识,我也读成尚书仆射(she)。”
作为一个纯工科学生,耿志扬还能声情并茂地讲述极具文化和历史底蕴的文字相关故事,这在大学生里面堪称是极其罕见的。
蒋瑶不由得对他越发感兴趣起来:“这家伙就像被我偶尔碰到的一本有趣的书,刚刚翻开前几页就读进去了,忍不住想把他一直读到底!”
耿志扬代表安海市氮肥厂提出的以技术换设备方案事关重大,李乃忠向主管领导汇报后不可能当场拿出主意,需要召集多个部门共同研究以后方能作出决断。
当李乃忠回来后把这个消息告诉耿志扬时,他十分理解道:“表叔,这么大的事领导们总得按照程序开上几个会研究研究。这很正常,换成我们厂也会这么做的。”
李乃忠见表侄如此体谅大国企的难处,很是欣慰道:“志扬,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企业副总,前途无量啊!”
耿志扬苦笑道:“表叔,这是领导把我硬架到火上烤换来的补偿。你看着吧,我要是不把二硝装置尽快地修复,头上顶着的这些帽子很快就没了。”
耿志扬今年不过才二十三岁,已经是副总工程师兼任企业中层正职,绝对算得上是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而且这家伙敢于代表企业,孤身一人来跟省鼓集团大谈技术换设备、以物易物等非常规交易,真可谓是有胆有识。
“我和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干不出这些泼天大胆的事来。”李乃忠看着表侄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相貌,心下暗暗佩服道:“我那表哥能培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这辈子也算值了!”
“志扬,我们领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决定。”李乃忠好心建议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一有了准信就打电话告诉你。”
“好的,表叔!”耿志扬痛快答应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