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牲口与人
路淮一路“押着”周勤抵达了目的地，看着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来气。
“周勤，你不小了，眼看大学也要毕业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大峻准备节目那么忙，还不忘抽空给你报个班，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哼，上学的又不是你！”周勤不忿地小声逼逼，“我好不容易才熬到大学毕业……”
“你瞎嘟囔什么呢？”
“没、没什么。”周勤果断闭麦，十分狗腿地大声附和，“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毕业！”
“毕业个屁！”路淮忍了一路的脚还是踢了出去，“果然就不能对你抱有期待！这八万八估计就是打个水漂的命。”
“八、八万八？”
周勤双手捂着屁股，连疼都忘了，只觉心口疼的厉害，不敢置信道：“八万八！！峻哥总共才给了我两千块，一个课程竟然花了八万八！！！”
“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上课去！”
路淮现在真是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叶峻喜欢打周勤这个二货了，主要是某人实在是气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吧，半个小时之前，他也是身在福中，可惜了，这一切都被周勤这个二货破坏了。
他抬腿就又要踢人，周勤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哎哎哎~~，路哥腿下留人，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眼睁睁地目睹臭小子进了大门，路淮转身打车离开。
“师傅，麻烦康嘉医院。”
……
再次走进这所医院，路淮心头平静至极。
他特意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这才来到病房。
病房里两人原本有说有笑的轻松氛围忽地一滞，路长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冷声道：“你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
路淮并未言语，只是抬眼扫了旁边的陈怡芳一眼。
陈怡芳像是被烫着似的，立马慌忙起身，结巴道：“那个、那个老路，你们爷俩聊，我出去，出去透透气。”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像是身后有鬼似的。
路淮两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印象里高大伟岸的父亲，他现在依旧高大，只是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不需要再仰望他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了床头柜上，淡声道：“你的高利贷，我帮你了结了，五百五十万，一次还本付息。”
路长健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你跟你妈要钱了？”
“没有，我妈说宁愿扔了、捐了，也不肯用在你身上。”
“果然，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副臭德行，死都不……”
“我妈很好！”
路淮突然开口打断他的数落，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她很好！一直都很好，倾尽全力地培养我，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诋毁她。”
路淮突然的强势让路长健一怔：“你朋友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我一张卡，我用那张卡，还清了你所有的高利贷。”
路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一下一下剥的很仔细。
“爸，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撒谎时的微表情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每次跟妈妈撒谎时都会下意识地眨眼睛，妈妈也知道，但她选择不知道。”
“小时候，我很困惑，为什么我的爸爸会是个爱说谎的大人，会骗妈妈，骗爷爷，也会骗我，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知道，你想我卖房子是真，想要买房子也是真，我会如你的愿，一个月内我会把房子卖出去，你不用再费心骗我了。”
“不能卖！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一听到房子，路长健下意识地开口反对。
路淮将手上剥好的橘子完整地放到了路长健的手心，缓缓摇了摇头。
“爷爷会同意的，五百五十万算是我给您的养老钱，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终于说出口，路淮突然感觉心口一松，整个人松弛起来，接下来的话也就不再那么难以启齿了。
“爸，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爸爸的孩子了，今后……您保重。”
路长健久久地没能回过神来，连路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直到一道欣喜的嗓音入耳。
“借条？竟然是借条！老路，我们的债真的还清了？！！”
看着欣喜的陈怡芳，路长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是呀，还清了，什么都还清了。
他扯动唇角想要笑一笑，庆祝自己的成功，却发现，真的很难。
走出医院，路淮入眼是一片蔚蓝，天清气朗，白云朵朵。
他没有丝毫停留，毕竟接下来，他还有人要见，有事要办。
……
走进教室，周勤四下瞄了一圈，发现视线所及，好多人都在侃侃而谈，大部分都比自己年长，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t恤大裤衩，莫名地，有些紧张，脚下习惯地走向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直到屁股跟椅子亲密接触，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胆小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禁懊恼。
“靠！老子可是花了八万八进来的，怎么能躲在犄角旮旯里，不行！我得换个值钱的位置，听不听是一回事，地方一定得值钱！”
周勤猛地起身，顿时椅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他临时鼓起的那点儿勇气如同泄气的皮球，瞬间瘪了，屁股更是先于大脑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拥住了椅子。
突然，身旁一声闷笑声传来。
“呵呵，小兄弟你真逗，毕业了没？”
“毕业了谁会来这种地方？狗都不来，竟然还敢收老子八万八！”
这下，柴立康倒是对这个年轻小兄弟提起了点兴趣：“还没毕业？不错呀，趁暑假来这开拓视野的吗？”
周勤斜眼睨了旁边这人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开拓个屁！我峻哥可是说了，来这儿可不是让我来听课的，是让我学学怎么跟人打交道，转换一下思维模式，从牲口转变成人，呸！不是牲口，是奴隶转变成奴隶主！”
“哦？是吗？”柴立康闻言眼睛一亮，倒是对这人口中的峻哥大感兴趣，“你峻哥还说了什么？”
周勤瞬间炸毛，整个人呈防御姿态：“你打听我峻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