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没事吧

    秦月晚一直是个心细的人，比如她发现今天戚时远额头上会冒细汗。比如她发现戚时远走路好像没有以往那么硬挺。尽管戚时远的脊背还是直的，但秦月晚就是感觉到，戚时远有点吃力。

    她不再看戚时远背后，跟在戚时远身边一起走。“戚时远，你没事吧。”她问。

    戚时远自认为他伪装地很好，听到秦月晚这么问，有一种秘密被看破的感觉。但这感觉不是糟，只是一种久违的，好像是期待了很久的一句话。

    他小时候就进了军队，进军队以后，被迫养成了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习惯。就好像只要他进了军队，他小时候那活泼的性子都不存在过一样。

    爷爷会教训他，爸妈有时候心疼他，但也是什么都没说。明明看他辛苦，却从不会问一句：“没事吧。”只有在那次意外之后，他们才终于问了“没事吧。”

    只不过，他想听的时候，没人说，等不需要了，这句话却不要钱似的送过来。

    其实戚时远今天去做了一次理疗。为了治疗这条瘸了很久的腿。

    人的疼痛大概真的会受环境影响，之前他大伤小伤轮着在他身上招呼，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而如今，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仅仅做个理疗，就让他疼得止不住冒汗。

    药物进了肌理，密密麻麻地痛，像一万根绣花针刺到他的痛觉神经，几乎刚捱过一阵，又来一阵，几乎是没有停歇。

    “今天膝盖有点疼。”戚时远说。

    秦月晚没料到戚时远会跟她实话实说，可真的听戚时远这么平静地说出来，她反而更心疼了。

    “戚时远，你是不是故意的？”秦月晚搀着戚时远的胳膊，小声说。想了一下，又轻轻捏了一下戚时远的胳膊。“你别去了吧。”

    戚时远侧过头看她，问为什么。

    “你就是故意这么说让我心疼是不是？”秦月晚直视着戚时远，“我有点心疼你，我不想让你走路了。我不舍得。”

    秦月晚软着声音说心疼他。

    戚时远有好长的时间都被这句话抚慰。浑身霜雪好像突然遇上暖流，温热又心动。

    戚时远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系统暂时休息，他除了秦月晚叫不出别的名字。

    只能紧紧攥住了秦月晚的手。

    小张做事情周到，已经买好了一大堆食材。

    戚时远说得那个家，很大。比秦月晚想象的大很多。并且，家里一点也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因为到处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冰箱里塞满了食物，门口的鞋架上还有好几双家居拖鞋。

    戚时远坐在沙发上，秦月晚就在他旁边，打量着这个家。

    “不去看看吗？以后可以和朋友过来，这里保密性比较好。”戚时远开口。

    秦月晚点点头，但答非所问，“戚时远，你的腿怎么了？”

    “没，我想治好它。”戚时远坦白。

    秦月晚眼里几乎是亮起光，“太好了，可以像从前一样吗？你不用怕，我陪你。”

    戚时远失笑，他怎么会害怕，不过他还是认真点点头，说，“嗯，不怕。”

    秦月晚问了几句，戚时远都一一回答了。然后秦月晚就准备今晚聚餐的食材。

    戚时远站起来，跟秦月晚一起到厨房洗菜，秦月晚怕戚时远疼，不敢使劲推他，“别的我不会，洗菜我总会的。火锅是最简单的了，准备好食材就可以了。你回去坐着。”

    戚时远被赶出了厨房，就坐在沙发上，从某个角度看秦月晚洗菜的背影。

    秦月晚是个很好的女孩。

    手机上收到了赵副官发来的一个电子文档。戚时远点开，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是他让赵副官查的，关于穆笑初的案件。

    文件详尽地展示了穆笑初一家意外坠楼的细节，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那栋大楼已经装上了新的栏杆，之前的栏杆早就没了踪影。

    这个案件在当时调查地很快，几乎很快就确定了穆氏一家的死因，又有宋允旭的目击证词。

    刚开始物业和施工方态度坚决，抵死不承认是自己一方的问题，因为大楼的整个建造过程都是一步步按照规定来的，真往坏了说，即使动工过程中，涉及各方利益，会有一些灰色地带产生，但绝不会到那个潜规则的临界点。

    每个工程完工后，都会有一个验收过程，不合格不合规的会被驳回，如果承认是施工团队或者是建材方面的问题，那就等同于验收的那道门槛就是虚的，证明验收是有问题的。这牵连的就多了。再说了，这幢写字楼已经建成好几年了，已经陆陆续续投入使用。物业对每层楼的防护栏杆都会定期检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但是当时的证据很明显，栏杆螺丝松动，证据面前其他都是借口。

    但这个案子其实有很多漏洞，比如楼下的目击者称，最后一个受害人跟之前坠楼的两个人有一个时间差。

    也就是说，穆笑初那时候就已经发现穆其锋和沈春仪掉下去了，也就相当于已经发现了一同掉下去的防护栏杆。那么就表示，那地方已经是完全裸露的一个平台了，她怎么会任由自己跟着摔落下去。

    那时候宋允旭给出的解释是，等他看到的时候，穆其锋和沈春仪已经掉下去了，而自己的未婚妻穆笑初因为悲伤过度，紧跟着扑了下去，他慢了一步，没拦住。

    而他知道，在大众面前痛失爱妻的宋允旭，转眼就娶了穆笑初的朋友，楚一茗。

    并且，他还知道，就在不久前，楚一茗刚生下了宋允旭的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在穆笑初死亡之前，楚一茗就怀孕了。那么，穆笑初的死亡，就绝不仅仅是一个意外。

    大家的忘性大，除非至亲的人，或者最好的朋友，谁还想起来这中间有什么不对。也就不会追究这与大家无关的事情。

    戚时远看着当时的案件调查报告，不由得紧皱眉头。

    秦月晚从厨房出来，故意把手上还没擦干的水往戚时远脸上洒。“怎么又皱眉，疼了？”

    秦月晚问。

    戚时远不动声色地关上手机，把手机放到一边，揽过秦月晚，轻轻地拍秦月晚的后背。细细地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