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变故
江府，书房。
束风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令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
“爷”
刚踏进书房，束风便迟疑地轻声喊了一声江北丞，似乎心中有所顾虑，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话说出口。
江北丞低着头，背脊微弯地坐在书案旁，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背影亦清瘦了许多，却让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着的无力感，跟他平时孤傲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曾抬起一下，只是用那副颓然落寞的语调，淡然应道：“嗯。”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沈兰时的任何踪迹，不过现在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束风的神色微微一愣，他静静地凝视着江北丞那张疲惫清瘦的脸庞，轻声说道：“属下……探听到……”
算了，还是如实说了。
只见束风直言道：“爷，派出去的人在断肠崖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那女尸身形与少夫人……很相像……”
束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留察江北丞的神色变化。
在断肠崖底发现的这具女尸，已经高度腐烂了，日晒风吹，最后只剩下白骨一堆。
而且经过仵作的比对和勘查，发现这具女尸的身形与掉落山崖的沈兰时很像，故而让人不得不怀疑——那具女尸就是沈兰时。
江北丞怔在那，眉眼闪动了下，他的心如同被什么牵扯住了一样，窒息难受，只有刀割般的疼痛。
下一刻，他提起手掌，砰的一声，书案瞬间被劈裂成了两截。
“那不是她！”
江北丞的语气近乎失控，如同一头暴怒又落魄狼狈的狮子，因为他根本不会相信束风的这番话，他坚信：“那具女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不可能是她。”
束风当然能理解江北丞的哀痛，他也希望那具尸体不是他们的少夫人，眼下只能是再寻找其他线索了。
束风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然后接着说道：“爷，属下会再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去寻找少夫人的。”
“您……请保重身体。”
尽管束风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试试，或许天道垂怜，真的有了奇迹出现呢。
听到束风如此说法，江北丞的神色才终于缓和几分，情绪亦平静了些许，他声音疲惫，却强撑着道：“多派些人手，继续扩大范围。”
“是，爷。”
束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这个时候，卫玠也迈着迅捷的步子走了进来。
近到江北丞他们的跟前，他脸色凝重，禀报道：“爷，皇宫里差人召您进宫。”
进宫？
束风疑惑起来，爷自从少夫人落崖后，便以养病为由，已经一个月不上朝了……怎么突然间召爷进宫？
江北丞明白自己这时再以病推辞，怕是会令龙颜不悦了。
“进宫。”江北丞眸色微沉道。
……
玥国，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金銮大殿内气氛压抑凝重得让人窒息。
皇帝元洵端坐在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威严的龙椅之上，他眉头紧蹙，面色阴沉似水，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愤怒和不满之情。
整个朝堂，都被这股沉闷而紧张的氛围所笼罩住了，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当然，这压抑的气氛，使得每一个站在殿中的大臣们，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他们不敢轻易喘一口大气，生怕惹怒皇帝而被治罪。
“江将军到了——”大殿门口站立着的小太监，连忙小跑进来禀报。
“臣江北丞，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北丞跪拜在地，向皇帝施了礼。
“平身。”
短短两个字从元洵口中说出，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人不敢忽视，同样能感觉到话语里氤氲着风暴。
也仅仅只是这两个字，便能让在场的众人明显地感受到元洵心里的不满和愤怒。
“谢主隆恩。”江北丞遂起身，答谢道。
这时，朝堂中站立着的大臣们，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开始暗自揣测起皇帝此刻的心情来。他们知道，皇帝平日里虽然宽厚仁和，但他若一旦发怒了，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的。
因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生怕触怒了龙颜，整个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元洵那冰冷的目光，淡漠地扫视着下方的群臣。
“皇帝陛下，既然江将军已经来了，那事情也应该有个交代了。”
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站立了出来，此人正是安国的平南世子——叶瑾
“嗯。”
元洵明白，今日之事是该弄个水落石出，不然难平众怨。
“江爱卿，你可知罪？”元洵脸色一下阴沉如阴霾，声音更是冰冷至极。
江北丞不解，为何皇帝要突然如此问自己，是否知罪？
江北丞眼眸微敛，“臣惶恐，不知皇上所说乃是何事？”
“大胆江北丞，欺君罔上，如今便不知悔改。来人，打入大牢。”元洵见江北丞脸色平静，俨然是不知悔改的模样，心里甚是愤怒。
“皇上，还请明示，臣究竟所犯何事，惹得龙颜大怒。”
江北丞必须弄清事实真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自问无愧于天下，更无愧于玥国与皇上。皇上想治罪微臣，也请让微臣知晓自己究竟所犯何事。”
在场的气氛，一下阴沉沉起来，静谧若寒潭，更紧张得掉下一根针都能清晰听见。
“江北丞，你用婢女替嫁将军府，违背皇恩，这等欺君大罪，理应当斩。”
在列的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只见沈约出列，禀报道：“启禀皇上，江北丞逼迫张府用婢女沈兰时替嫁将军府，后害怕事情暴露，于断肠崖上将沈兰时推落山崖，伪造她是因歹徒刺杀而跌落山崖。”
“实则是江北丞有意隐瞒现实罢了。”
沈约一字一句，似乎都愤懑满怀，而他的话语里，都意于置江北丞于死地。
沈约原以为江北丞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以他的威望和能力，定能好好保护好沈兰时。
沈约爱沈兰时，所以他愿意为了她考取功名，距离她近一点点，也可以为了沈兰时选择原谅江北丞，只要他能好好爱她，疼她，那么沈约会祝福他们二人。
可是，不想江北丞不但没有保护好沈兰时，还竟害得她尸首无存，这叫沈约如何能释怀，如何能原谅江北丞。
所以，沈约他最后还是黑化了，他为了替沈兰时报仇，不仅联合了平南世子一起诬陷江北丞，让他背上“欺君大罪”罪名，而且他还设计了一出好戏，能让江北丞脱身不了。
“沈约你莫要血口喷人！”江北丞见他如此诬陷自己，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
此人先前便对沈兰时心怀不轨，后又被自己的拳风打伤，自然是怀恨于心的。
“江北丞，你别急着反驳，万事讲究证据，至于我所言是真是假，只有定论。”沈约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一点也不慌不乱。
沈约微走向前，躬身行礼：“皇上，请容微臣召见一个证人。”
“允。”元洵摆手，同意道。
只见沈约命人带来了一个头戴着斗笠，面容被面纱遮挡起来的女子。
沈约走向了女子，帮她脱下了斗笠，又将她的面纱揭下——
江北丞身形一滞，眼眸又惊又喜，却迈不开步，怔怔地站在了原地，眸色随之转成了一阵疑惑，甚至猜疑。
这女子，分明和沈兰时长得一模一样。
是她，却又不是她。
沈约温柔地牵过女子的手，走到殿前，温声道：“皇上，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这个女子，便是被江北丞推落山崖的沈兰时。”
其实，这个跟沈兰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是沈兰时，而是她的孪生姐姐沈如棠。
沈约在偶然情况下，发现这个女子长得跟沈兰时一样，而为了今日的这个局，沈约将沈如棠从青楼里赎身了出来，并骗她说，她的妹妹是被江北丞所害。
沈如棠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雪恨，她与沈约一拍即合了，不仅答应他冒充沈兰时，来金銮殿指认江北丞的罪行，还答应事成之后，嫁与沈约。
沈如棠通过与沈约的这段时日的相处，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她知道他为自己的妹妹用情至深，但是她却甘愿成为妹妹的替身，陪伴他的左右。
而对于沈约来说，沈兰时死了，他原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现在有了一个与沈兰时生得完全一样的女子出现，不管她是不是沈兰时，他都会将她当成“她”。
所以沈约并没有嫌弃沈如棠，嫌弃她出身青楼，身子不清白。
沈如棠福身向皇帝请了一礼，声音微柔道：“启禀圣上，奴婢叫沈兰时，乃是张府延柔小姐的贴身婢女。”
“数月前，江北丞因不满皇上赐下的御婚，他设计了一出歹毒诡计，害得延柔小姐遭遇不测，张府无法如期送嫁。”
她，究竟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