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第章 你换好衣裙!
江北丞再次怔住。
喉结不自觉滑动两下,这画面始料未及,甚至猝不及防。
刚刚……
冷淡的脸倏浮现一丝可疑赧色。
空气顷刻停滞下来,房内气氛怪异得很。
“咳咳——”
江北丞轻咳几声,掩饰异样,声音微哑,“你、你换好衣裙。”
他甚为苦恼,方才推门而入的行为,是否过于孟浪?
如今若是关门再退出去,岂非说明他行为有失,心虚了。
一想到带兵多年从未这般怯弱过,他做事素来光明磊落,迈步索性走了进去,径直坐落床榻上。
“……”
沈兰时脸颊绯红,紧咬唇侧,攥紧被子从木柜中胡乱扯了一身衣裙,飞奔逃躲到了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片刻后。
她步子迟疑,从屏风后轻轻走了出来。
“江将军……”
她轻声唤道。
江北丞闻声抬眸,一怔,眼神微闪了闪,眸底划过一丝惊艳。
只见沈兰时着一身浅紫色衣裙,身姿袅袅,纱织腰带轻系于腰间,长发轻轻挽起,仅用薄纱随意系住,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细腻如玉,眉若春山,眼如秋水。
窗外送进一阵风,将她腰间两根薄纱轻轻拂起,飘然犹如飞燕起舞,增添一丝女儿家的娇俏。
她折纤腰以微步,静立在他面前,宛若月中落下的仙子。
险叫他丢魂,失魄。
江北丞瞳孔微缩,薄唇紧抿成直线,心底悄然浮起一丝未明的情愫,健硕有力的胸膛渐起伏明显,而俊逸非凡的脸上则挂着一阵红意,他直挺着腰身正襟危坐于床榻之上,一言不发。
他不言,她静默。
微妙的气氛,停滞了片刻。
终于还是有人坐立不住了,先声打破了僵局,“江将军……”
沈兰时再次出声喊道。
她强压着自己慌乱的心跳,语气暗含羞意,神色为难地开口问道:“刚才……刚才你、你……”
你、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她欲言又止,言语犹犹豫豫,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真是羞煞人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江北丞眉宇苦恼,耳尖微红,他明白她在犹豫些什么,也知晓她想问什么,他猛地自床榻上站起来,迈开脚步有意拉开距离。
他偏过脸去,故意不看向她,削薄的唇发出生硬的声线,抛下一句:“我会对你负责。”
……负、负责。
他、他说对她负责!
负责!
“……”
沈兰时顿时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一瞬间脸颊迅速发红,滚烫蔓延到耳朵。
她攥握拳头,眼眸却毫不躲闪,仿佛不死心般再次确认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对上她认真的眸子。
“咳咳——”
江北丞不自然轻咳,坦诚回应句:“一览无遗。”
许是怕她多想,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又传了来,再次重复起来,道:“我会对你负责。”
得到肯定答案的沈兰时,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攥紧的手忍不住痉挛起来。
还未来得及声讨罪魁祸首,她突然脚下一软,幸好自己下意识用手撑住了冰冷的墙面,才没有让自己倒了下去。
这时,沈兰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犹如有千万条毒虫在啃食身体,全身更是筋骨酸软起来,内力仿佛渐渐在流逝,真气也半点都发不出来。
不好!
沈兰时神色一紧,额间沁满冷汗,她紧捂着胸口,知道自己这是蛊毒发作了。
怎偏偏在这种节骨眼发作!
若是现在执意强行运力来镇压蛊毒发作,那么她必定会血气暴涨,然后经脉逆流,而到时恐怕自己将会心脉尽断,五脏俱损。
可……
如此一来,岂非暴露自己会武一事?
不妥。
江北丞发现沈兰时神色的不对。
他微沉眼眸,疑惑一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
沈兰时强忍身体处的不适,倔强的眼眸对上他关心的视线,有意隐瞒。
话音才刚落下,她的情况却愈发严重起来,疲倦从沈兰时四脚钻到皮肉里,骨血中,霎时间她整个身体,甚至是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
下一刻,她一个不留神,腿脚无力瞬间瘫坐在了地上,而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
江北丞顿觉不对劲,“你、怎样了?”
大手紧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再次沉声一问:“怎么回事?”
“我……”
没、事。
刹那,沈兰时眼前逐渐模糊,而她的意识渐渐失去,紧接着只见她双眼紧闭,而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倏地向后倒了去,幸好江北丞及时接住了她,她的身子才倒落入了他的怀。
头上系着的薄纱突然松开,她长发随风飘动,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江北丞的鼻尖,滑落于掌缝中,顺滑,细腻,淡淡的香气和轻柔的触感留在他的指尖。
青丝拂乱,撩拨的,是心。
怀中的人俨然没有了昔时的生气,她脸色苍白,呼吸异常虚弱,就像一朵即将被风吹散的花瓣,随时都可能飘散在他眼前。
一阵心慌,漫溢于江北丞心间。
“沈兰时!”
他声音近乎失控。
甚至,声嘶力竭。
可沈兰时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江北丞的怀里,犹如沉睡的精灵,又仿佛梦幻而美丽的泡沫,一触碰,便碎。
微颤的声音,再次唤起,“沈兰时、沈兰时!”
她没有丝毫反应,未回应于他,偌大房间空荡回彻着的,仅有江北丞的声音。
江北丞淡漠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而他眉宇间更透着不安,搂着她的手力度不觉加深几分。
他低声威胁道:“你最好没事,不然我饶不了张延柔。”
他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一把将沈兰时从地上拦腰抱起,然后便迅捷飞身朝苑外方向飞了去。
……
片刻后。
听澜池,一处天然温泉汤池。
地热涌出,气泡在泉水中噗噜噜冒起,一片烟雾缭绕的水气中,江北丞半拥着沈兰时,二人的身子半浸在温热的汤池中,身上白色的亵衣因沾了水而半透明,薄薄贴近肌肤。
江北丞侧头看向沈兰时,她的脸被温热的水气蒸腾得粉嫩透红,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生气,不似先前那般苍白而无血色。
这听澜池的泉水,具有疗伤健体奇效,再加上江北丞的内力一直源源不断地输入沈兰时的体内,才及时护得她的心脉安然无恙。
江北丞谨慎地将二指轻放于她的脉上,脉象平稳,行气如弦,气血运行不再受阻,他轻舒口气,肩膀随之松弛了下来。
沈兰时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接着手指也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
江北丞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你醒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便对上江北丞关心急切的目光,而她背后则有一股温热气流不断涌入体内。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沈兰时淡淡笑了笑,虚弱地道谢:“江将军,谢谢你。”
江北丞心中尚有诸多疑问,他眉梢微扬,眸底染上不解,夹杂着一丝打量。
轻敛眉眼,良久他才出声,“怎么回事?”
沈兰时明白今日若没个合理解释,肯定是脱身不了的,她眼神躲闪,悲凉浮漫出来,眼眸里藏着令人看不懂的一丝伤感,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眉心微微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她不露声色抬眸,迎上江北丞时疑惑的眼神,语气云淡风轻,淡淡然道:“中了蛊毒。”
“蛊毒?”
江北丞沉眸。
沈兰时漆黑眸子不见半点波澜,想及过往眼底倏地划过一抹凉意,“嗯,少时被卖后,因不听话被主子下了蛊毒。”
少时被卖,
又被下了蛊毒……
一抹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尽数心疼与关切,江北丞眼底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他声音微微沙哑,“可是张府下的蛊?”
语气低沉一冷,又问道:“是张延柔?”
沈兰时轻摇了摇头,眼角眉梢荡开一丝苦笑,否认道:“延柔小姐乃我救命恩人,若非她救了我,我恐已是黄泉孤魂。”
她语气感激,又道:“延柔小姐和张府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江北丞恍然而悟,似乎理解她为何甘愿冒险,主动替张延柔替嫁来到江府了。
这般有情有义的女子,实属难得。
江北丞深邃瞳眸带着一丝怜悯,他抬眼看她,声音低哑而沉闷,“这蛊毒甚为奇特,我纵然于外行兵打仗多年,竟从未所闻过。”
沈兰时微微侧脸,淡淡嗯了一声,这蛊毒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它不但奇特,而且极为刁钻与可怕,每当蛊毒发作之时,不仅让她的武功于朝夕之间尽失,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而且还得忍受着身体遍处传来的钻心噬骨之痛,让她极尽受折磨。
此外这蛊毒发作的速度与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现在距离上次发作之日,都没半年之久,竟然就又发作了。
“此蛊,可有解法?”江北丞默然半晌,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