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绝不相信
终于，意识回归躯体，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散发着白光的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眯了一下眼才重新适应。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挂着一个吊瓶，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色衣服的护士正在整理物品，耳边传来嘀嘀的仪器声。
“这，这是哪里？”顾命虚弱地问。
听到床上病人的声音，旁边的女孩转过身来道：“你醒了？这里是向阳公馆的医务室。”
顾命：“向阳公馆？”
护士说：“是一个女孩送你来的，她现在就在隔壁，我去帮你叫她！” 护士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顾命听到护士说是女孩送自己来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顾惜将自己送来的，看来顾惜应该没事了。
“你醒了？”略带清冷的女音响起。
顾命顺着声音望去：“栖颜姑娘？”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别动。”栖颜说道。
顾命只能无奈放弃：“顾惜呢？怎么没看见她？”
栖颜沉默了一下，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说出实情：“顾命，对不起，顾惜她，她不在了……”
顾命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不太能理解栖颜的话：“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栖颜解释道：“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我没有看到顾惜的身影。我沿着她逃走留下的痕迹追踪，却遭遇了正在返回的硅基体……”
躺在床上的顾命仍无太大反应，他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空洞，有些看不清那个刺眼的白炽灯。
此刻，他的脑海里回响着栖颜的话语——“顾惜，不在了，不在了”。
这个声音起初像魔鬼的低语，随后像雷霆般震撼，使他感到胸口憋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顾命隐约听到栖颜焦急的声音在反复呼唤，然而此刻他极度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
顾命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与顾惜回到了凤凰堡的家中，那时的顾惜还不会走路，只会咿呀学语。
厨房里，妈妈的声音传来：“顾命，看好妹妹，妈妈去做饭了。”
只有四岁的小男孩对着厨房方向大声回应：“妈妈你放心吧，我最爱小惜了，我会保护好她的！”
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嗯，我就知道我们命儿最棒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小男孩走到趴在地板上啃玩具的顾惜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
睡梦中，顾命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地叫着自己，努力睁开眼睛，原来是爸爸。
爸爸看着睡眼朦胧的他，用一双大手轻轻托住他的头说道：“顾命，你是不是男子汉？”
十三岁的他用还有些稚嫩的童声打着哈欠回道：“当然是了！”
爸爸满眼慈爱地看着他继续道：“那，男子汉是不是可以保护家人了呀？”
他坚定地点点头回道：“嗯！”
“那爸爸请你帮一个忙好不好？”
“好！”
“爸爸、妈妈现在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去做，需要离开家一天，这一天你能帮爸爸保护妹妹么？”
“包在我身上！”
“真是好孩子，爸爸为你骄傲，我爱你们。”
“我也爱你，爸爸，还有妈妈。我会保护好妹妹的，你们早点回来哦！”
“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他们了！”
“哥哥，家里没吃的了……”
“哥哥，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双手抱着腿身子蜷缩在墙角，嘴唇有些干裂，对着身边的男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哥，我好饿！好饿，好饿……”
男孩抿了抿嘴裂开的唇，用手摸摸小女孩的头说道：“小惜，乖，小惜等哥哥。”
说完后，男孩开始敲红色集体宿舍楼每一家每一户的房门，只要人家开门，男孩便会跪下，不停地磕头，嘴里央求道：“求求您，给点吃的吧，求求您了……”
小女孩跑过来，拉住男孩的手，哭着说道：“哥哥，小惜不饿了，哥哥带小惜回家吧！小惜不饿了……”
……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男孩女孩，严肃地说：“顾命，你想好了吗？到了地面上，到了林子里，生死便不由你自己了，你这么小，死在外面的概率很大，你还要出去吗？”
男孩坚定地回道：“莫叔，我想好了，死在外面，总比饿死强！”
中年男人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好，这次我带着你，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旁的女孩也大声道：“莫叔，我也要去！”
男人用粗糙的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却没说话，转身离去。
男孩也摸了摸女孩的头说道：“小惜乖，等哥哥回来我们就有吃的了！”
女孩眼里噙满泪水，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胳膊不肯松手。
“再不走，可就跟不上队伍了！”男人的声音传来。
“小惜乖，哥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男孩转身跑向了男人。
女孩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放声大哭：“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小惜在等你！”
……
“哥，你还记得你的十二岁生日吗？”
“记得，那是爸爸妈妈给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哥，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你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给你过好不好？”
“呵呵，好呀。小惜以后的生日哥也都给你过！”
“嘻嘻，好！”
……
茂密的硅植森林中，顾惜披着装甲骨骼，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变异的硅植铁树矗立其间，枝叶坚硬如钢，月光在其表面折射出冰冷的寒光。周围弥漫着浓厚的电子磁场波动，那是硅基生命的气息。
一个b级硅基体从树林深处悄无声息地出现，犹如夜色中的恶狼，一双闪烁着冷冽蓝光的眼睛锁定着顾惜。
它迅捷如风，发出低沉的机械嗡鸣，伸出锐利的金属爪子扑向顾惜。
听到动静的顾惜调动装甲骨骼的全部能量，脚下瞬间爆发强劲的动力，避开硅基体的攻击。
她手中的军刀在月光下闪烁出一抹寒芒，瞄准时机，她瞬间贴近硅基体，刀光如虹，试图在硅基体的外壳上留下痕迹。
硅基体反应迅猛，电光石火之间，它的机械臂横扫而出，顾惜凭借装甲骨骼的助力，身形敏捷地向后翻腾，避开攻击的同时，借势反击，刀刃重重地砍在硅基体的关节处，可仅仅只激起一阵火花。
b级硅基体变得更加凶猛，它咆哮着挥舞金属肢节，步步紧逼。
顾惜只能凭借灵活身形穿梭在硅植丛中，利用地形优势，躲避硅基体的猛烈攻击。
硅基体全身电路纹理闪过一丝森蓝色光泽，猛地冲向顾惜，顾惜的身躯在剧烈的震动中失去平衡，轰然倒地，挣扎几下后彻底陷入静默。
“小惜！！！”
……
顾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脚也在不停地乱动。
一个又一个梦境在他的脑海里回旋，那些共度的苦，那些短暂的甜，还有伴随的危险。
又一次，意识回归。
原来，自己只是睡着了，原来那些都是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眼前，一个有些刺眼的白炽灯让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环顾自己所在的环境，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挂着一个吊瓶，似乎有滴滴的仪器声传来……
这个场景，在梦里，好像见过。
一阵脚步声传来，栖颜的身影出现，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轻轻地放在了床柜上。
“我不信，我不信小惜走了。我不信！”
顾命挣扎着想要起身，情绪激动，但身体虚弱得无法支撑。
栖颜见状，迅速来到床边，按住了他，“顾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事实如此，我们必须面对。那天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们都尽力了。”
顾命的眼中流露出痛苦和绝望，他紧盯着栖颜，仿佛希望通过她的表情找出一丝希望，“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我小惜还活着。”
栖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还是坚定了眼神，轻声道：“顾命，我很抱歉，b级硅基体的袭击强度你也清楚，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命听着栖颜的话，心中的疼痛如同尖刀剜心，但他仍然不愿放弃，“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没见到尸体前，我不相信！”他嘶哑着嗓子，坚决地说。
栖颜道：“顾命，就算你要翻遍向阳山，你也要先恢复身体。现在的你，坐起来都费劲，怎么去找？”
顾命紧闭双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深知栖颜说的是实情，但他内心的执念却让他无法平静。
既然栖颜没有看到顾惜的尸体，他不相信顾惜死了，没死，他就一定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