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里 （5）
三三两两的醉汉和七零八落却空无一人的座椅，让往日里人满为患的酒吧略显凄凉。
墙壁四周煤气灯的灯罩早已因为许久没有更换的缘故而泛黄，随着罩中火焰的燃烧还时不时发出些声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昏暗的灯光给本就潮湿阴暗的酒馆略添了一分死气，角落里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煤炭让屋子里的温度还算暖和，就是煤炭中混杂了大量杂质一同燃烧产生的气味略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为了让煤炭可以尽可能烧的久一点，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垓勒瘟的阴霾下帝国的物价已经渐渐变得离谱，有的人家里甚至都开始烧桌椅取暖。
也正是如此，和外面真的可以冻死人的相比，平时这里也算是还不错的去处。
当然今天除外。
就在零星的几个还清醒着的客人以为今天不会有其他人再来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身影推门而入。
陈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同门外灌进来的寒风一同让坐在大门附近的醉汉打了个哆嗦，浑浑噩噩地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瘫倒在座椅靠背上，看着面前的空酒瓶子发呆。
随着身影的走动越来越多的寒风被一同带入，刺骨的寒冷让先前的醉汉打了个喷嚏，其浑浊的眼睛中也多了一丝清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重新找了一个靠近炭盆的桌子趴下。
除此之外他还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迎来了周围其他几个好事者的附和，不过随着醉汉再次睡着，一切也就没有了下文。
进门的人并没有在意自己带来的这场小小骚动，只是警惕且快速的打量了一番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他已经打听了郊区宅邸内放出的悬赏以及委托，如果不出他所料，酒馆的主人已经去探查过晨曦的情况了，不过最后弄巧成拙，给对方抓住了尾巴。
至于酒馆中的客人为何如此之少也是这个原因，大部分聚集在酒馆里的老鼠现在都出去找活做了，丰厚的赏金足以让他们离开此处去搞各种五花八门的消息。
而且昨天晚上后巷中所有的酒馆都被突击搜查了一番，那些大半夜被派出来的警察把气大半都撒在酒鬼和老鼠身上，一大堆人被以不服管教的罪名狠狠地挨了一顿，鼻青脸肿的逃离了酒馆。
综上所述，这里也遭到搜查，因此韦德这次异常的警惕，以防这个酒馆已经成了晨曦一行埋伏。
在确定了除了酒保和之前不一样以外，没有任何的变化和问题后，出于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顾虑韦德径直来到了吧台前。
这次他没有和上次一样再按步骤一步一步慢慢来，直接对着换了人的酒保开门见山道：“我想谈一笔生意。”
就在韦德开口的同时，酒保也抬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刚刚韦德推门而入显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现在打量好几遍后酒保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只见它不徐不缓地转身离开了吧台，当它再从后厨回来时，其与身材严重不符的粗壮的手中则多了一杯熟悉的不明液体。
他把酒杯放在了韦德面前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喝下。
见此韦德也没有开口，直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时把酒保放在吧台上的粗壮手臂和上次来这里的记忆进行了比对，确定了对方就是之前一直素未谋面的厨师。
见韦德喝下了酒杯中的液体后，酒吧才张开口以一种语调变扭的声音道：“主人在里面等着你。”
“知道了。”韦德微微点了随即翻过了一边吧台，在去后厨前鬼使神差地又问了酒保一句“之前那个酒保现在怎么样了？”
只见吧台中酒保用那双宛若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身边的韦德，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一般。同时周围的所有客人全部都停下了动作，如同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
“它最近有点事，先回去了。”就这样几秒后，语调变扭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请你赶紧进去，主人在里面等你。”
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恢复了正常，吧台边的客人又开始喝酒，睡着了的酒鬼又开始自言自语，没有人展现出任何一点点的异常，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边的异常。
韦德藏于身侧手中在酒保盯过来的瞬间就握住了什么，同时他还调整了站姿以便在第一时间挥出手中的东西，不过万幸酒保并没有出手。
刚刚一瞬间他从酒保身上感受了异常危险的气息，本来他只是想在和酒馆主人见面前搞些情报，却不想差点弄巧成拙。
随后韦德便在酒保目光的注视下，走入了后厨，在闪进厨房的拐角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收回了隐匿于袖管之下的银碟。
同上次一样，韦德再一次穿过了那片未知的之地，再一次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拼命咳嗽的地出现在了那条走廊之中。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花了过多的时间才缓了过来。
当韦德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走廊另一边的门后唯美的声音同步传了出来，就好像屋内的人一直看着走廊中的一切。
韦德并没有在意这些，快步走向走廊另一边的木门，随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推门而入。
门后的景象和上次他来的时候大差不差，整个房间依旧被一条轻薄的幕布隔开，韦德待在房间的这头，而房间的主人则待在幕布的另一头。只不过这一次房间里有明显的草药香味，而且幕布后有着些许异样的蔚蓝色光亮。
“请问我的委托？”韦德无视这些直接开口直奔主题，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搞明白一下事情。
“你应该也听闻了昨天晚上的闹剧，我派去打探的仆人一不小心把事情闹的有点大了。”悦耳的声音在幕后响起“当然这些不用你负责，你也不需要担惊受怕，我的人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并不能完全兑现，我只能告诉你，那个叫晨曦的贵族切切实实的还活着，而且他的灵魂还在原处且带着自我意志。
剩下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听到了幕后人说不需要自己负责，韦德并没有多少感触。毕竟正如先前所说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即便再多背负些骂名也无济于事。
与之相比在听到了幕后人后面的话后，韦德反而有些激动的往前多走了一步，强忍住了咳嗽的冲动，就连脸颊上也出现一抹明显不正常的潮红。
只见他在幕后人说完的第一时间就张开口急欲开口询问，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没有出声，可在犹豫了几秒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您应该看得出来，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就是告诉我少爷他为什么活着，这个秘密也就只有和我一起化为枯骨的可能。”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这是原则无关其他的什么事情。”声音再次从薄暮后传来，其语气坚定，没有一丝丝转折的意思。
这一次韦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真的一点点都不可以说吗？哪怕只上提一个大致的方向也可以。”
“不可以。”不关韦德的态度，幕后人一锤定音道。
听到了幕后人的答复后，韦德即没了声也站在原地没有动，而幕后者也没有催他离开，只是任他站在原地。
短短几秒间，韦德的脑中思绪万千。他想过自己猜测晨曦还活着的种种可能，他想过该如何让打动幕后人让其开口，他甚至想摸出藏匿于袖口的武器想过冲上去逼问对方说出来。
不过这一切的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长叹，韦德仿佛认命了一般地瘫坐在了一边沙发上没有了任何动静。
“报酬要多少？”缓过神来的韦德语调低沉地问道，他终究是不能在这里一撂了之，还有报酬的事情要他解决。
幕后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回复了韦德的问题，丝毫没有在意韦德刚刚的异样：“已经有人支付过了。”
“有人支付过了？”韦德听到了幕后人的发言后有些难以置信，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追问道“是谁支付的！”
现在的韦德脑中全是找出那个人，然后拼死也要从其身上问出的念头。
“那个人应该你的东家吧，也是个贵族，你们身上有相同的气息。当天你刚离开她就找到我这里，询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当然让我告诉你这些的也是她。”
幕后人语气不急不缓道“不过我也没有告诉她缘由，为此她还对我出手了，但正如我所说的原则就是原则。”
韦德在幕后人开口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在他前面找到这里的人是谁了，不过也是正因为如此韦德才异常的失落：“知道了。”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了房间，摇摇晃晃的穿过走廊，摇摇晃晃的回到了酒馆之中，再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馆。
就当他要继续向落脚的住处走去时，一个和此间后巷画风不符的女仆挡在了他的身前：“侯爵大人命令我带你去见她，还你跟我走一趟。”